唐寅“处变不惊”的前提,是唐寅已得知这件事,但有人告诉过他吗?
就算有,也要说没有!
这样朱四的论点就不成立。
朱四笑道:“天下人或许都不知此事,但唐先生怎会不知呢?哦,还有一人,朱浩也知晓。”
这话说得极其自信,不为别的,就在于这明明就是朱浩的预言,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唐寅也在场,怎可能不清楚?
蒋轮急忙走了出来:“我来前,已把事情告诉唐先生了。”
袁宗皋听了这话简直想打人。
好不容易通过几个月布局,把唐寅排挤成王府的边缘人物,怎么小兴王会对唐寅如此盲信盲从?
人都还没见呢,居然就这么自信认为他什么都知道?你当唐寅是活神仙吗?
居然还提到朱浩……那小子这会儿正在京城呢,他知道与否跟今日商议的事有任何关系吗?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可为何让人如此无力呢?
朱四道:“唐先生不肯来,必定是认为时机不到……对了,不知你们认为,陛下病情会往何方向发展?”
虽然朱四没明说,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这小子巴不得京城那位堂兄早点死,自己就可以当皇帝了。
袁宗皋也听出一些苗头,感觉朱四的想法很危险,急忙出言提醒:“殿下,我兴王府一向崇信礼乐,教化安陆一地百姓,对于孝义礼法之外的事情,切忌不能沾染。
“此等时候,王府本应上表慰问陛下躬体,但或许有人会认为别有用心,此时不宜多过关注此等事,权且当作不知为好。”
意思是我们兴王府孝义为先,值此风口浪尖,你这么激动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知道不?
张景明道:“听闻陛下不过是落水感染肺疾,估计静养后便无大碍……咳咳……”
朱四关切地问道:“张长史,你这病情……?”
“无碍,无碍!”
张景明一边咳嗽一边回答。
“哦……”
朱四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我这里都快要庆祝自己当皇帝了,因为一切都被朱浩算中,你们却还在劝说,让我守住臣子的本分?果然父王走的时候没说错,要成就大事,非要听唐先生和朱浩的不可。
指望你们?
哼哼,黄花菜都凉了。
因为袁宗皋先行制定了会议基调,以至于后续商谈都没了意义,朱四左耳进右耳出,不过心中已经开始有了小波澜。
离开京城时,当皇帝还是没影的事情,这才回来几个月,好像一切就有眉目了。
“朱浩真是神机妙算啊,他不能回来给我出谋划策真可惜,好在我把唐先生带回来了,还有朱浩的锦囊,真是天助我也!”
朱四不理会那些人商议什么,心中窃喜不已。
……
……
会议结束,蒋轮跑去找唐寅,唐寅这才知道王府举行了一次重要会议,居然没叫自己出席。
“……你是不知道啊,我那外甥,对你信任有加,将你夸得简直天上有地上无的,袁长史那张老脸,黑得就跟锅底一样,哈哈,看着就好玩……”
蒋轮作为王府中不学无术的代表,自然也受到袁宗皋排挤。
但对蒋轮的排挤方式却与唐寅不同——蒋轮怎么说都是蒋王妃的挂名弟弟,靠疏离不行,只是不给其做正事的机会,他该知道的还都知道。
蒋轮跟唐寅私交甚笃,间接给了唐寅不问事而知情的机会。
唐寅听了蒋轮对于会议内容的叙述后,一阵惊叹:“原来这一切,都在朱浩的算计中啊。”
蒋轮好奇地问道:“这也在朱小先生算计中?”
唐寅道:“可不是么……如今京师发生的种种,早就在他的推演中,这也是为何兴王会认为我全盘知情,并早做谋划的原因。”
“哎呀,伯虎兄,我想起来,离京前小先生给了你三道锦囊是吧?就是对应陛下生病的事?这件事……看来得及时通知到姐姐那边才行。”
蒋轮叹道,“姐姐并非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认为靠袁长史他们就能把王府治理好,他们是老人,对王府没有坏心思。但姐姐同时也希望兴王能继承大明道统,这要是没有你在旁辅佐……不行,不行,我这就去告诉姐姐。”
蒋轮态度坚定。
既然知道这都在朱浩算计中,唐寅也知晓全盘计划,这时再不跟蒋王妃说明,很可能就要坏事。
“你……”
唐寅本想拒绝。
但想到如今自己在兴王府处境艰难,而自己的学生很可能马上就要当皇帝,这时真要激流勇退……他自己都觉得不可饶恕。
若真有人穿针引线,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