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详谈治水之事,具体说了什么,两位阁老及九卿官员都未细述,只听传闻说,张居正神色似有些不愉。
阁老不高兴,吴桂芳这漕都的位置就未必坐得稳。
就在京中风传吴桂芳与柳贺的治河策被打回时,天子却发出旨意,全力支持吴桂芳在徐、淮两地治河。
天子圣意当然也代表了内阁的声音,朝臣们于是明白了张居正的偏向。
不过吴桂芳如此坚持,张居正支持他倒也并不令人意外,若是不用吴桂芳,还有何人能肩负起这治水的重任?
治水本就是苦差,一不注意便会惹来言官弹劾,若是修筑的水利祸害民生,轻则贬官重则致仕。
吴桂芳的前任王宗沐便是在漕督兼凤阳巡抚一职上遭到言官疯狂弹劾的,虽然王宗沐是因开海致船漂没、百姓丧命而遭弹劾,但开海一事除了有经济上的考量,也有黄河淤塞、漕运不便的缘故在。
作为漕运总督,王宗沐却支持开海,这就注定了他在漕督的位置上干不长。
眼下朝中官员只知批判吴桂芳治水之策又何不足,但治水一旦遭遇阻力,他们便会畏缩不前,反而是吴桂芳,开通草湾河的方法不通,他能果断承认自己的过失,进而再苦思治河的对策。
张居正愿意放吴桂芳在漕督一职上干下去,正是看中了他的脾性。
……
到了十一月后,扬州府也下了一场雪,这几日倒是没有水患之忧,不过天气一冷,淮河及黄河就容易结冰,船运受阻,一样值得漕督衙门忙碌。
按洪武朝定下的规矩,漕运通常在五月到九月之间开通,漕船分批运抵京师,最后一批漕船必须在十月一日前返回,漕船要送至船厂返修的,而漕船沿途各地也会利用休整的时间修筑堤坝、疏通河道,因而到了别的衙门放松的时候,漕督衙门反倒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泽远你不趁着年节回家?家中妻儿只怕也在担心你。”吴桂芳与柳贺对坐而饮,柳贺酒量不行,只喝了半杯脸便都染红了,吴桂芳却是海量,不管喝多少他似乎都没有感觉。
柳贺的酒量在同僚们中一向是被嘲笑的。
“老夫这酒量是当年讨吴平时练起来的。”吴桂芳回忆道,“当时戚家军和俞家军都是一群酒坛子,老夫喝是喝不过他们,但酒量就这么练出来了。”
吴平的大名柳贺也听说过,是嘉靖时盘踞在闽广两地的海寇,当时倭寇进犯福建沿海,皆是由吴平领路,当时吴桂芳在福建任巡抚,自是参与到了剿匪一事中。
柳贺之所以与吴桂芳在喝酒,是因为年关将至,筑堤的工程略有放缓,两人在堤坝上监督,之后便约到了一起。
吴桂芳家人都随他来扬州上任,他倒不必急着回江西老家,何况治河之事未成,三年两载他恐怕也逃不开。
柳贺道:“漕台,下官老家离扬州不远,家人坐船就能过来。”
杨尧早早给柳贺寄了信,说今年春节来扬州陪他过,纪娘子和妙妙也一道过来。
“离家近便是好。”吴桂芳道,“你眼下治河还能在南直隶为官,可若想当正印官的话,恐怕只能往北走了,不过以泽远你的才干,待此处治河有成,你应当仍是回京。”
吴桂芳和柳贺都因治河之事遭言官攻讦,彼此之间的交情反倒变深厚了许多,两人都是实干派的官
员,平日专注干事不说虚词,相处起来反而更加融洽。
吴桂芳所说,正是大明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官员不能在本地任职。
柳贺挂着同知衔,干的却是厘务官的活儿,与地方牵系不大,因而可以不受地方限制,毕竟治河这种事向来是谁能干谁干,不可能因为官员的出身地而让他去干不适宜的活儿。
听了吴桂芳的话,柳贺苦笑道:“但愿一切如漕台所说。”
“太岳这人性子难改,他年轻时便有几分傲气,但你若真能干成事,就算得罪了他,他也肯弯腰把你迎回朝。”吴桂芳笑道,“每科殿试,一甲三人及馆选庶吉士都入翰林院,翰林们眼睛只朝上看,却看不到下边,老夫一向十分忧心。”
“太岳兄当年也是这般看的,翰林院中,严嵩、袁炜这般的官员备受宠幸,真正干实事的官员却不被重用。当然,李春芳性子软了些,却并非一个坏事之人。”吴桂芳道,“他们在京城蒙受圣恩,却不知天下的百姓究竟过得如何。”
柳贺自然也赞同吴桂芳的看法。
翰林官们大多很求上进,毕竟内阁学士的诱惑无人能阻挡,但过于上进便会一心谋求升官,而忘了自己踏上科举一途原本是为了什么。
吴桂芳资历比李春芳、张居正都更老,他对严嵩及袁炜等靠媚上而获晋升的官员很是看不惯,于朝政也有自己的一番观点,柳贺一边喝酒一边听他细述,只觉收获颇为丰富。
更重要的是,吴桂芳比旁人更了解张居正,从他口中,柳贺可以听到首辅大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吴桂芳对此时的朝政很是焦虑,他看出张居正是想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