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翻新几次都是因为他放火。他爸一打他,他就放火,爷爷好些藏品就是这么没的。但爷爷喜欢聪明孩子,就觉得是他爸的错。他爸一挨骂,又觉得他是阎王托生的,打得更凶。就成了恶性循环。”
丁珂一顿。
“不要怕,他现在情绪稳定多了。”李芈说:“以前也真担心过,因为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血,就是养不熟,从不交心。说实话,我想过放弃,但你出现了,他发疯耍混蛋的时候少了,我俩心感觉也近了。”
丁珂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刚才起。
“好好在一起,想要什么跟我说,我都帮你得到。”李芈很真诚。
这样的话,李暮近也说过,他们一家真是像。丁珂摇头:“没什么想要的,只想未来顺利,一切如意。”
李崇施暴结束,李暮近平躺在地上,看着高挑空的屋顶,真遥远。
“对你老子尊重一点,挨打也能少一点。”李崇眼神轻蔑:“束家是彻底垮了,但你别以为我就忘了你当年为束睿威胁你老子的事。你也给老子记住,你威胁不了我!以前是,如今的老子更是!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要是老老实实待着,照现在外界的评价演下去,咱俩还是父子,不然你就给老子死在德国的精神病院里!”
李暮近毫无反应,只有起伏的胸脯证明他还活着。
“那小婊子你喜欢就好好在一块儿,别让我听见你又出现在哪个烂臭旮旯里。你的形象保不住,我会再次对外说你有精神病。”
也许是提副部的事妥了,得到信儿的人都提前恭喜、恭维过他了,他只看到一片坦途,更无所顾忌了。
李暮近手撑地,缓缓站起,俯视李崇:“孔穗移民马耳他差点钱,到那边以后联系我,我没给。”
李崇目光一凝。
“你给了。”李暮近慢慢弓身,脊柱弯曲仍能俯视他,“这么大义是我没想到。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呢?”
李崇一瞬变脸。
“怕她败坏我?从而败坏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比如她的身份。”李暮近只说到这里,随即闭眼,同时一笑,“前程似锦,炙手可热,但如果被人知道你儿子和你女儿……”
李崇一把薅住他衣领,咬着牙绷着脸,没让他说:“你给我闭嘴!”
李暮近真喜欢他的反应,喜欢他汗流下来、嘴唇发白的样子,尤其在看到他嚣张至极的表演后,“害怕吗?你当然会害怕了,你不怕,我又怎么会不远千里把她找来?”
李崇咬碎了牙,但也不受胁迫,警告他:“那你就要掂量一下,是你先把我搞垮,还是我先以精神病的理由把你封死在精神病院!再想一想,你对社会的价值有没有我高!谁会站在你这头!”
李暮近掸掸他肩头上的纤维物,“不用发狠,松弛一点,我不是在威胁你,是告诉你,能够相安无事,就别没事找事。我可以当沙包,但你是知道的,我本职,是个逆子。”
李崇在他话音落下时就扬起了手,却没有落下来。
他不觉得李暮近有什么能耐,爷爷天天夸他也不以为然,只觉得那是隔辈亲具象化的表现,但这一刻他还是忍了。
看不起李暮近,但认同这是一个逆子,逆子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的升迁公文还没下来,他得稳住。
一番盘算后,他亲手给儿子掸了掸肩膀的灰,说:“相安无事,这是你说的,记住了。”
李暮近又一笑,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下午两点,家宴开席。
餐厅要穿过回廊抵达,爷爷走在最前,也坐在主位。奶奶随后,坐在爷爷左侧。李暮近坐在爷爷右侧,丁珂在李暮近旁边,再是李芈,宋雅至。李崇在进门位置。
两米六的双层餐桌,每人之间离得不近,差不多富余两把椅子。落座后开始上菜。冷盘八样,热菜十六个,其中六个大菜。汤和甜品每人一套。酒是05年的勒桦。
丁珂决定来时,李暮近就问过她忌口,她不挑食,但有些太冷门但高端的食材,平凡胃消化不了,今天这些硬菜全都避开了。
菜上齐了,爷爷抬抬下巴:“开饭吧。”
他们家规矩,食不言,别的要求没有,不用按冗杂的程序进餐,各吃各的就好了。
李暮近一身反骨,每道菜停在丁珂面前,先给她夹,十分钟过去,自己筷子没动过,净拿公筷了。
李崇张嘴想骂,但爷爷都没说话,还眼睛弯弯地看着他们,他只能把火咽下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家子看起来都是,性格里残破的那一面都不知道藏哪去了,仿佛天生下来就是慈眉善目的人。
吃完饭,爷爷要午休,李崇有事先走,奶奶带其他人到二楼会客区。
正房二楼整个装潢是紫檀木和意大利定制家具的结合,中西合璧的既视感。奶奶叫阿姨上了一套下午茶,跟李芈、宋雅至闲聊起来,没两句又聊到生意。宋雅至明显跟不上思路了,但也在礼貌地倾听。
丁珂也是,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