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潮红,但他无暇顾及,神态始终执着:“你现在只能听我的。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到这只有一小时车程。”
吴虞冷笑:“哈,这你都查过?”
季时秋没有反驳。
吴虞陌生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你准备了多久?”
季时秋难以作答,这段光阴欢愉得让人忘记时间,也煎熬得度日如年。
他只记得,从吴虞有反常的迹象起,他就心意已决,并暗中策划这场冒险。
不是没想过自首,或许这是最好最有利的选择。
但按照吴虞要强的个性,她一定会被他牵扯许多年。
她值得春日般美好的人生,花团锦簇。
而不是荒废在他这种飘零的,摇摇欲坠的人身上。即使她愿意等,将来他能带给她俗世幸福的能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比处决他死刑还让他无法接受。
所以,比起许以遥遥无期且虚浮的善终。
他宁可从这一刻起就被记恨。
“只有这个,”季时秋捉起她一只手,把纸强硬地往那塞:“只要记下这个就行。”
吴虞抗拒挣扎,对峙间,画中少年的脸被揉皱,炭笔的勾线也模糊了一些,无人察觉。
季时秋溢出绝望地嘶吼:“拿着啊!”
吴虞被镇住,直愣愣盯着他。
她咬着牙,注视他许久,终于妥协。
纸页上,是几行非常俊秀工整的字。
吴虞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字迹,圆珠笔写的,深蓝的油墨,比她过去所有老师写的字都要好看。
内容也清晰干脆,似几则通俗易记的提纲。
在季时秋的故事里,他只是季时秋,而吴虞对他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她也只是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在这个村落,偶遇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年。他们结伴游山,略生情愫,仅此而已。
所有爱与痛,悲与喜,缱绻与磕碰,都没有被收录下来。
杳无痕迹。
文字逐渐覆上雾气。
吴虞忍了又忍,没有让泪滴砸落在纸页上。
季时秋问:“看完了吗?”
她深呼吸:“我记不住,也不会说谎。”
季时秋坚持道:“你会,我刚刚才夸过。”就在不久前,他说她可爱。
原来都事出有因,气沤上来,吴虞胸堵至极:“别想我听你的。”
季时秋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果到时我们口供不一致,警方也许会认为我在作伪证。”
吴虞的瞳孔赫然扩大。
他算准了她的脾性。
竟不惜用自己来要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