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帝闭了闭眼,挥手让人将他拖出去。
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数十岁,形容垂朽,眼窝深陷。
太监总管张德芹小心翼翼观查他神色,然后问:“皇上,天晚了,今日可要翻牌子?”
明惠帝无论在前朝遇到多大的事,也?不断临幸宫妃的事。生男嗣,在他看来更为重要。
却?不想,今日明惠帝摇头:“不必了。”
话落,他又猛地起身,将桌上的笔墨奏章掀翻。
一阵劈里啪啦之后,殿内所有人?跪下?来,个?个?大气不敢出。
只听得明惠帝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好!容世子好本事!”
莳华馆,这?会?儿已经是半夜子时,馆内顶层的雅间却灯火通明。
孟子维一口酒下?腹,哈哈大笑:“我好久没这么畅快喝酒了,这?一仗我们赢得真漂亮。”
容辞坐在烛光中,神态闲适。
那张如玉一样俊美的面庞,分明温润无害,却?透着股执掌生死的凌厉。
他缓缓转动手中的酒杯,显然也?十分愉悦。
另一头,尹绍歆斜靠在椅子上。他着了身便袍,这?十多年在官场历练,越发地沉稳内敛。隻单单这么坐着,便有了权臣的气势。
“来来来,”孟子维倒了杯酒向他们高举:“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此时喝酒尚早。”容辞说:“事情?还没结束。”
“怎么还没结束?”孟子维说:“贺柏舟罪名洗清,也?已经从牢里出来,他受了这?么大冤屈,想必接下?来皇上还得大加封赏以作补偿。”
“想到明惠帝呕血封赏的模样,我心里就痛快啊。”他说。
容辞道:“贺柏舟虽救出来了,但朝堂的事还未结束,这?么大一桩案子,皇上隻折了一个姚升平实在过于便宜了。”
尹绍歆点头,他放下?酒杯:“一切已经在部署中,此?前由着他们弹劾我们的人?,现在也?该我们出手了。”
这?一仗,他们要的不止是姚升平倒台,还得除去明惠帝在朝中的势力。
这才是容辞一箭双雕的谋划。
容辞淡淡颔首:“这事就交给你了。”
孟子维听两人谈朝堂阴谋,他不懂,摆手道?:“什么早不早的,反正我今日高兴,你们不喝,我自己喝。”
说着,他率先饮尽一杯酒。
眼下?时辰不早,谈完事,尹绍歆欲回去看妻儿,便起身告辞。
尹绍歆一走?,容辞也想离去。
孟子维拉着他:“唉,你又无家无室的,回去这么早做什么?咱们难得坐在一处喝酒,再喝两杯。”
容辞见他分明有些醉了,懒得跟他喝。
“我有事。”他说。
“大半夜的你还能有什么事?”孟子维说:“不过说起来,我这?里倒是有一桩事”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跟别人?不熟,而且不好请教谁。你养你那小媳妇儿这么久了,想来是有些?经验的,我向你请教请教?”
容辞掀眼觑他:“请教什么?”
“那个?”孟子维挠头:“我喜欢个?姑娘,跟她也?相识快半年了,只是”
他坐回去,些?许苦恼道?:“我想娶她,只是不敢贸然上门?求亲,总得知道她愿不愿嫁我吧?如若不然,我堂堂昱光阁阁主上门求娶被拒,多没面子啊。”
容辞道:“你到底想请教什么?”
“也?简单。”孟子维说:“我就想问问,怎么才能确定她是不是也?喜欢我。”
“”
默了默,容辞开口:“这事我没法帮你。”
“为何?”孟子维说:“你跟你那小媳妇儿相处了十多年,小姑娘的心思你该了解啊。”
“”
容辞觉得无趣,起身要走?,这时有人端酒进来。
“阁主想要了解女?人?心思何必舍近求远?咱们莳华馆有的是玲珑通透的姑娘,问问她们不就知道?了?”
进来之人正是莳华馆的老鸨,也?是孟子维的属下?。
孟子维此?人?平时没什么架子,下?属们也?爱跟他说玩笑。适才在门口听得他苦恼之事,老?鸨倒觉得好笑。
“哦?”孟子维眼睛一亮:“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快快,叫芙蓉和玉兰过来,我请教请教她们。”
大理寺地牢。外头?暴雨倾盆, 地牢里潮湿寂静。阴郁的空间里还充斥着发霉、腐朽或排泄的?臭味。孟子?维捂着鼻子?,抱怨:“怎么关在这么个鬼地方,大理寺不至于穷得连个像样的?地牢都没有吧?”领路的牢役讪讪解释:“近日犯案的?人多,其他地方关满了。”他手提食盒, 领着两人穿过?狭长的?走廊, 来到一座牢门前。“状元郎, 起了, 你同乡来看你!”这称呼十足的?讽刺意味,连孟子维听了都嘴角抽抽。但牢房里, 尹绍歆隻?眉毛动了动。他的家乡远在淮州, 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