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苏宁身边多了个长相木讷,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计。
他个子不高,长的也比较瘦,但做起事来手脚麻利,极有眼力劲。
打扫卫生,晾晒药材,接访上门问诊的病人……
基本上无需苏宁开口指示,他样样都能做的很好,且面面俱到。
唯一让人心生疑惑的是,他似乎不太喜欢与人说话。陌生人也好,邻里间的熟人也罢,大多时候,他都是傻站着一声不吭。
真要被人问急了,他会抓耳挠腮,脸色涨红,好半天憋出一个字。
恩,含糊不清,答非所问。
一开始,大伙还以为他害羞,时不时的捉弄他,拿他开玩笑。
慢慢的,当日子过的久了,众人这才发现,小伙计哪是害羞啊,他是天生的不善言辞,不会与人打交道。
于是乎,有人给他起了个贴切的绰号“闷葫芦”。
“闷葫芦,老神医在不在?”
“闷葫芦,你家师傅去哪了?”
“闷葫芦,我昨个预定的药材准备好了没?”
“闷葫芦……”
一大早的,真名叫做许骏的青年男子便被街坊四邻叫的团团转。
忙前忙后,分身不暇。
一会帮人打包药材,一会爬高上低的整理货架。
一会提着柴刀去后院劈柴,一会又满脑门汗水的钻出来给人送药方。
一上午的时间里他几乎片刻不得闲,手忙脚乱,却也习以为常。
是的,自从那日戴上易容面具后,他已跟着苏宁打杂半年之久。
半年里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生怕哪天在不经意间暴露身份,被孙家抓走,还会连累苏宁这嘴硬心软的“好师傅”。
所以,他尽可能的不出门,不说话,避免引人注意,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同时,他也对苏宁的身份感到好奇。
一个无名无姓的年迈老人,武力六层的修为,压根上不得武道台面,偏偏医术精湛,有着他武力十一层都望尘莫及的疗伤手段。
小到每一株药材的具体功效,大到修行者各不相同的根骨体质。
老人的见识,他玄之又玄的天道命理经常能给许骏带来震耳发聩的深刻感悟。
更别提那价值连城,当为绝品之物的易容面具。
这是一个世俗医师能有的东西?
易容面具权当他运气好捡来的,精湛医术亦可算他脑子聪明,自学成才。
然而天道命理,因果循环外的生死轮回,这尼玛,自家师尊武力十八层都不一定能参透的天机。他一个武力六层竟能说的头头是道,洞若观火。
这岂能让许骏不起疑?不好奇?
当然,好奇归好奇,再好奇他也不会恩将仇报,去伤害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只是被单纯的激起了心底想要一探究竟的兴趣,老人为何要隐居于此?
是和他一样躲避仇家追杀吗?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躲在屋里捣鼓啥。”
借余光打量苏宁所在的房间,忙的焦头烂额的许骏小声嘀咕了几句,自顾撇嘴。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苏宁正合眼端坐在床榻上神游天外。
心神铺展下,无数的孤魂野鬼,新死之人的魂魄皆被他牢牢锁定,仔细观察。
从清晨到晌午,从晌午到傍晚。
日落,日出。
这一坐,就是整整三天。
三天不曾睁眼,不曾下床,不曾有任何动作。
吐息悠长,如似木偶雕像。
他的表情是平静的,古井无波,无半点情绪挂在脸上。
若非还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呼吸声,任谁都会错误的以为坐在这的是个死人。
如此,直至第四天黎明。
针落可闻的房间里突然响起苏宁的自言自语声道:“小世界的天道是假的,模拟的仙界天道,足有九成相似。”
“而所谓的阴曹地府是借天道衍生,两者相辅相成。”
“这一点,应该也是模拟的仙界,我看不出不妥之处。”
“芸芸众生,但凡具有生命者,自生命初始的第一天起,天道便会降下命理约束。”
“有人富贵,有人贫穷。”
“有人长寿,有人横死。”
“归根究底,是天道在操-控,讲的是命中注定。”
“而所有的生命体在死后会面临阴曹地府的诸多安排,例如重新投胎为人,关押囚禁受罚,转世为畜生蝼蚁……”
“一切的一切,先有因果,后有轮回。”
“因果分善恶,记今生福德,集下世阴德。”
“这辈子是善人,下辈子绝不会投胎为畜生,必将大富大贵。”
“这辈子无恶不作,下辈子难得轮回,魂魄在地府受尽折磨,以此了结生前所犯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