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回诊的日子,任子清一早接蔡予轩到诊所,一路上她显得有些彆扭,毕竟以前是一个人去,她也不曾主动说这种事,连姚可颖都不知道她看医师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还以为只是单纯失眠。
「子清哥,你等下要跟我进去吗?」
「当然,要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任子清望着前方的路况,不经意的问:「你还不想谈家人的事吧?」
「……没有。」
「没有?你可别忘了,我曾有过这样亲密的爱人,有没有说谎一听就知道。」任子清失笑的揭穿谎言。
「等回去的路上我再跟你说吧。」她长叹一口气,却明白面对任子清比面对何澄佑来得简单,这是往前第一步的好时机。
到柜檯报到、等候,时间还蛮早的,等候区只有几个人,医师还没到,任子清盯着正在滑手机的人。与记忆中的女孩相比,蔡予轩的症状轻微很多,她们儘管相像、儘管第一眼他确实吓到,但真正相处过后,两人非常不同。
当时他听到女孩们谈论的声音,扫过一眼,蔡予轩眼里熟悉的东西让他愣在原地,等回过神,人已经站在她们面前攀谈,那天晚上,除了介绍与道别外,她没再看过他一眼。姚可颖是个自来熟的人,知道她们开店的计画,他便与姚可颖打好关係,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再见到蔡予轩。
「你说予轩啊,她在安亲班工作,平日无法请假,只有假日才有可能会来,但那傢伙非常喜欢一个人的轻旅行,所以见不到她很正常啦。」姚可颖早就摸清好友的习惯,不在意的回答。
听到这话他反而担心,怕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蔡予轩会做出意料之外的事。他积极参与属于两人的计画,也常常带着林如珍到餐厅与姚可颖见面,很快三人成了朋友,至今他仍感谢林如珍给予的信任。
等他真正跟蔡予轩互相认识后,不自觉将过去的记忆与现在重叠在一起,有一段时间认为曾经的挚爱回来找他了,如同之前对何澄佑说过,他真的动了离婚的想法,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林如珍发现,却没有多说。
直到林如珍看到不知道第几次,蔡予轩因为他莫名其妙疏远而受伤的神情,彻底爆发。蔡予轩无声离开两人的战火,林如珍说了很多,说蔡予轩不是替代品、说女孩已经死了、说没有人要惩罚他、说他只是普通人为什么要想拯救这种事、说当时女孩肯定不后悔爱上他。
「我不认识她,但我知道她绝对不会对爱上你感到后悔,那段日子一定是她最幸福、最快乐的,因为有你的陪伴。」
林如珍说完,他就哭了,从得知女孩死讯到灵堂,再到跟女孩父母说话,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曾哭过,那天好像把这几年的情绪完全发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普通人,无法真正拯救谁、救赎谁,对蔡予轩来说,他能做的就是把她当成家人般照顾。
「子清哥,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蔡予轩停下动作,疑惑的抬起头。
「没什么,不过你当初为什么会想来看身心科?」
「嗯,一开始只是来看失眠,想要拿安眠药,谁知道医师问这么多。」她不满的噘起嘴抱怨。
「对症下药没听过吗?」
「但她问太多了。」
任子清无奈的抿唇一笑,顺带揉揉她的头,他没有兄弟姊妹,因此突然多出蔡予轩这个妹妹,内心有处柔软的地方被填得满满。
终于轮到他们的顺序,女医师扬起微笑打算问相同的问题时,见到她身后的男人不禁愣了一下,脸上隐藏不住的诧异,问:「请问他是?」
「我哥,正确来说,应该是如同家人存在的朋友。」她一本正经回答:「他说想了解情况,但如果你要跟他聊细节,请先让我出去。」
女医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始例行公事:「最近还好吗?」
「还好。」
「睡眠状况呢?」
她的双眼游移不定,抿抿唇才开口:「如果一个人在家还是需要。」
「也就是说,曾有两个人一起睡的状况?」
「嗯,有过几次。」
「男朋友?」
听闻,她双耳一红,尷尬的点点头,女医师做了纪录,再问:「还有觉得烦躁吗?如果不常一个人独处的话。」
蔡予轩微愣几秒,咬咬唇,叹了一口气,垂下肩膀:「嗯,虽然他是我男朋友,但我却觉得跟他相处的时间太多了,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拥有,也没资格跟谁建立感情。」
站在她身后的任子清蹙起眉头,女医师见状,请她先到外面等候,有事要跟家属说。她坐回等候区,伸出双手遮住整张脸,虽然方才的问题应该跟心理諮商师说比较有用,但她认为自己根本就是无病呻吟,既然有人愿意喜欢她,为何不能好好接受,反倒要为独处的时间减少感到惋惜呢。是太习惯一个人的关係,才会对突如其来的另一伴感到沉重吗?这是她也只是她的问题?
许久,任子清走出诊间,与她对上视线,来不及看清那双眼睛藏着什么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