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修)
李迟迟情形艰难。
如今腹背受敌,除却联络方子流之外,最需要一股独属的势力。
李迟迟的旧部早被拔除干净,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暗中摸行。
因为消息闭塞,李迟迟心中有些不安。
这股不安更源于她心里那点怪异。
她觉得一切太过顺当,顺当到有些细节被她遗漏。
李迟迟尚未想通,瞥见书房的门窗未关,刚要放下手中的笔,一阵寒风袭来。
被风呛住的这一瞬,那些掩藏在脑海深处的东西一幕幕浮现出来。
她与李朝云当时势同水火,已到不死不休之境。
按理,李朝云在她被废黜后会对她痛下杀手。
可她为何没有动手?
李迟迟惊觉不对,她脑子飞速转动。
她毫无自保之力,即使当时李朝云不便动手,那之后总有机会。
可这三年来都平安无事。
李迟迟越想越是惊骇,只能勉强握住手中的笔。
或许,她猜错了。
此次撞马一事,或许不是李朝云所为。
若李朝云真要杀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当时在北境只要一声令下,丰云松不会留她。
京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件她不知道的大事。
小院中苏水白已被小厮搀扶坐下。
苏水白安静地坐着,神情呆滞,眼中无神,像是榆木一般。
对于苏水白的情况,小厮已然习惯。他端着肉羹,哄小孩一般开口:公子吃些罢。
勺子已递到唇边,却不见苏水白张口。
苏水白毫无反应,眼瞳还是定着,像是听不见。
小厮心中早有预期但眼睛还是红了。叹了一口气,端着碗回了屋内。
苏水白听到小厮的动静,如同雏鸟一般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他身上。见他只是进屋,又僵硬地把脑袋转回刚才的位置。
因小厮去的久了,他漫无目的转着脑袋上下看看,却不小心瞥见天空。
天边月明,稀疏几颗星星点缀空中。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不知因何触动,苏水白喃喃几句。
未等他念完,苏水白忽地眼睛睁大,声音由缓至急尖锐大叫:云娘云娘!
小厮急急冲出去,见苏水白站在院中神情癫狂,一时大叫,一时又在原地转圈踱步,像是寻找什么。
一见苏水白如此,小厮的泪滚了下来。他快速跑到苏水白身边,双臂紧紧箍住苏水白的双臂,若再如此下去,苏水白便会以头抢墙。
公子公子小厮话中哽咽,极力安抚苏水白的情绪。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水白诡异地安静下来。他的神情慢慢木讷,声音逐渐低落下去。
唤出的名字变了:朝安朝安
苏水白念着,因着名字很是心安,渐渐也不言语。
待情绪平复,苏水白又变成安静的模样,再没一丝声响。
李迟迟与方子流终于相见。
在尘心馆。
这个地点令李迟迟有些诧异。
尘心馆,上京第一馆。也是女人们时常谈论的一家男妓馆。
李迟迟从未去过,但如今不得不去。
待她到了厢房,楼下露台正奏乐。
李迟迟从厢房往外一瞟,正中间奏乐的男人覆着面纱,额间一朵莲花点缀,眼眸低垂。
李迟迟虽然乔装改扮,却不能保证身后没有尾巴。
殿下好久不见。方子流谈笑间云淡风轻,如同叙旧一般。
李迟迟也不废话,跪坐在方子流对面,坦然拿起他置在她面前的茶杯。
今日为何而来,想必公子知晓。李迟迟嗅着茶香并不急于入口,双眼不咸不淡的对上方子流的双眼。
方子流垂下眼帘,放茶壶于泥炉之上,轻笑出声:殿下还真是心急。
李迟迟还是盯着他,若她先开口,便处于下风。
虽说她如今已处于下风,却不代表她可被人随意拿捏。
方子流已知李迟迟心中所想,但他胸有成竹,再开口话锋一转,问:殿下不好奇吗?
李迟迟也好奇方子流愿伸出援手相帮。
却见方子流的目光流连于尘心馆中,显然问的是尘心馆。
李迟迟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心中淡然:我只知一句话。
方子流把目光久久放在露台中间奏琴面纱公子身上,眼神戏谑,听闻此话颇觉有趣,勾起一个笑来:哦?
好奇心害死猫。李迟迟拖长语调,眼中毫无波动。
她不管为何要在尘心馆,也不管为何方子流表现出尘心馆为他所有的模样。
如今的她已经没精力探究这么多了。
哈哈哈方子流终于把目光移到李迟迟身上,大笑间眼中迸出奇异的光,似乎李迟迟的脾性很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