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客栈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还飘着小雨,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湿气。
我任那细细的雨丝落在我的头顶、肩膀……微微渗湿了衣服,也不以为意。
卢闵与我约定两日后的深夜,在城郊一处荒废破庙见面。我带着我那坠子,而他负责替我找门路,安排后续的生活所需。
就这么简单……我烦恼的事……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要怎么下定决心,离开师父们……并没有那么简单。
以后,再没有人盯着我晨练,再没有人陪着我东聊西扯,再没有人……默默地护着我……
眼泪流了下来,温热的,跟冷雨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捨不得他……就算他对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就算我们已经回不了最初,我还是捨不得……见不到他……
我抹了抹眼泪。
振作点!吴邪!他已经说了他不要你,有骨气点!别再巴着他……
有骨气点、有骨气点……
我一面默念着,一面踏上归途。
回到林中大宅时已近深夜,四下都没点灯,也许师父早已入睡。以前我也不是没在外晃荡过这么晚,只是没事先告知倒是第一次。不过看起来……师父们对我也挺放心……说不定,我在与不在,于他们而言,都没什么差别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正打算进房,眼角却瞥见大厅灯火通明。我的脚跟旋了个角度,朝大厅走去。
越是接近,人声越是明显—我听得花师父的咆哮声:
「我不管!这么晚了都还不见踪影,要是出事了谁负责?你们要负责吗?换我去找他!」
「解语……你冷静点。傻徒儿傻归傻,他不笨的,待他想通了,便会自己回来。」黑师父向来慵懒的嗓音此刻透着些紧绷。
「想通?他要想通什么?!还不就有人是榆木脑袋吗?!他已经想通了,也已经作出决定,就有人偏生硬要他朝自己认为的正常方向走!这下可好,把他逼走了,你开心了?!我真不懂你!我们避世而居,世俗的眼光对我们而言,重要吗?你为什么偏生要受限于师徒的关係,谁说师徒不能……」
「解语。」黑师父很平静地打断了花师父。「回来了还不来请安,礼数都白教你了吗?」
他必定是察觉了我的脚步声。我也没有其他选择,垂着头,走进大厅。
三个人两道视线落在我身上,挺扎人的。我囁嚅着道:
「对不起,师父,让你们担心了。」
黑师父哼了一声,没有回应;花师父快步朝我走来,一把握住我的肩。
「你淋雨回来的?还穿的这么单薄?这要受寒了怎么办?!走!我倒杯薑茶让你暖暖身子!」
他上下摩擦着我的胳膊,似想替我多生点热,推着我朝他房间走。
我被动地迈开脚步,眼角馀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那背对着我,负着手,衣袖半湿,自始自终,没望向我的男人……
我裸着上身,盘腿坐在花师父床上,身上裹着他的雪白狐裘大衣,捧着薑茶小口小口的啜着,感觉原本凝滞的血液似又活络了起来。
我望着他正架起我的上衣,在火炉旁烤乾,这么家常的一个举动,他做起来却是无比贵气优雅,毫无违和之处。
「师父……」我唤他。他手中动作,并未回头。
「嗯?还要喝吗?」他柔声问道。
「不是……那个……」我舔了舔唇,思考着措词。「我小的时候,是怎么遇见师父们的?」
花师父的动作顿住,他转过头,微微挑起了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力持镇定地朝他笑笑,故作不经意地说:「因为……我刚刚突然觉得,花师父你……好像我娘……好温柔。」
果不其然,花师父横眉竖眼了起来。「cao!你脑子冻坏了是吧!」
我被他的回应逗笑了,却不忘提醒:「师父,你还没回答我。」
花师父凤眼横来,面无表情地回道:「就在路边见着你,孤苦无依,便把你捡回来养了。这不是很早以前便说过了。」
我点了点头。的确一直以来,他和黑师父一直是这样告诉我的,哑师父从不跟我谈这事,所以无从考证。
我坐直了身子,又问:「所以……你们都没见过我的爹娘?」
花师父明显地愣了一下,而我的心,则是沉了一下。
他撇了撇唇,道:「没见着。小孩子问这么多作甚?」
这时我又成小孩子了!
我不理会他明摆着的敷衍,再接再厉地问道:「师父,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脖子上戴着的坠子?」
花师父抱着胸看我,点点头。「记得,不是要你好生保管。怎么?不会跟我说弄丢了吧。你这孩子,便是粗心大……」
我赶忙否认:「我没弄丢!只是你曾经说过:发现我的时候,那坠子便跟着我了,会不会、有没有可能……那便是我父母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