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棉花与胡麻如何?”
杜衡带着袁安进了一间铺子,带他看了今年县里新得的棉花与才榨出来的麻油。
既是让看,袁安也未有推辞,按照自己走商选物的经验品看了一番。
“棉花雪白蓬松,胡麻浓香油亮。不说是极致上品尖儿货,倒也能称得一句好。”
袁安连年出门走商,早年间跟着魏家人开辟过魏家的商路而游走各地,不说踏遍了天下,但也在大耘朝下的每片土地都留过经商行的印子。
其实早先秋阳县也是魏家商路的经行地之一,只不过后来政策变换,地方穷困又有匪徒,魏家的商队不想冒险来赚几个薄钱,秋阳县便从商队的地图上给划去了。
距今他也有好几年的光景没有来过秋阳县了,来送信之前,商队里还特地派了几个手脚最出众的练家子随行,就是怕进了秋阳县的地界儿上出事,不想过来一路竟是坦荡的很。
进了县里,发觉秋阳县倒是比想象之中要热闹许多。
他也有些意外县里竟然还有好几家胡麻棉花铺子,按照秋阳县的商繁情况来说,不该有这么多胡麻铺子才是。
倒是不等他问,杜衡先行解释了其中缘由:“这是县府鼓励农户种植的作物,商铺也是县府支持所营。秋阳县穷苦如死水一滩,总归是还要商队经行才可以。”
袁安很上道:“大人的意思是想家里的商队过来?”
杜衡应声,果然商人便是一点即通。
“魏家商队各府县经行路线乃是在出发前便做了规划,自然到了地方上也会因时而做些调整,但是否经行秋阳县这等大事独小人也做不得主,只怕还得要老爷才能决定。”
杜衡道:“这是自然,不过本官先行带你在县城中赚赚,你也好将一切据实回禀给舅舅,到时候是否到秋阳县,他老人家做主便是。”
“小人定当将消息带到,届时早日回信。”
杜衡颔首。
送走魏家的商队,杜衡心里也多了一层盼望。
“你说魏舅舅会不会答应啊?要是商队不肯来,县里的胡麻内销有限,外销不出,到时候定然会关门。”
杜衡宽慰道:“商队而今来秋阳县没有甚么弊端,便是过路去府城或是苏杭都要比绕路近,舅舅当不会不肯。再者就算他不愿意前来,我也早做了二手准备。”
他已经书信回了落霞县联系了云家的商队,魏家的商队不来云家的也会来。
先前之所以愁也是担心太依赖于云家了,还让舅舅的商队前来,其实也是为了多多益善。
县里不能独靠一家商队,一旦依赖于独一户,届时把人胃口养大养刁了以后,县里的商户势必会受到打压,本县商户的生意也就不好做了。
还需要两厢制衡才是,一家独大终究不能长远。
云家的起家产业是茶叶,魏家起家是丝绸、瓷器,在主产上未有冲突,也只有倒卖的商队生意上会有竞争,如此两支队伍都过秋阳县才是最好的。
倒是不出杜衡所料,年底的时候徽州那头就回了信,秋阳县将添进魏家商队的经行路线,明年十月左右的时候商队就会到。
而在此之前,与秋阳县为邻的云家商队先行过来带走了大批的胡麻与棉花,倒卖送去了别地。
年底的时候商队是不会休息的,下半年里的生意就是看着过年节,老百姓采买年货舍得花钱,商队也便将各地的花样倒卖。
云家商队从秋阳县平平安安的拿货而过,不单是把秋阳县的胡麻棉花给倒卖了出去,要紧的是打响了商队再次进入秋阳县这个名声极差的县城的第一枪。
枪声算不得响,但是周遭各县与府城还是听到了声音。
年关的时候,杜衡惊喜的发现,已经有他地商户运送东西从秋阳县地界经过了,更甚于有府城上的商户来县里做生意了!
虽然也只是凤毛麟角,可这无疑是往秋阳县这摊平静了太久的死水里投入了小石头,涟漪不大,但也是开了个好头,届时涟漪叠生,那便可以撼动湖面了。
杜衡看着这喜人的态势,心里美的很。
今年过年,他也“大发慈悲”的提早两日闭衙,让县衙班子的官吏过个欢喜年。
杜衡从理政堂里出来的时候,一阵冷风直接灌进了领口里,冷的他一个哆嗦。
秋阳县里的冬天暖和,往年他都是敞着个脖子来去自如,这几日天气有些阴沉,脖子没有护着还怪冷的。
他举头看了一眼天色,昏沉了好几日的天总算是把雨落下来了。
牌坊的空地上石板已经打湿殆尽,六房的官吏也都处理完政务回家去了,各部门都把门闭着,只余两个打扫的干员还在扫地。
县衙里安静的有些凄清,雨声清晰可闻。
可于秋阳县来说落雨却是件好事,秋收以后的土地翻耕了一遍,雨水下去正好润了土地,水渠水库也好囤水,明年夏时足水灌溉庄稼。
为此秋阳县里的雨纷纷可叫人生不出伤愁之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