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带回了几个大楻桶,在院子里砌了土灶,调和了石灰水后把竹料给煮上。
要煮八天八夜,幸好晚秋无事,家里人多又有人守着。
秦小满天天在家烧煮着,看着柴火消耗,也是有些肉疼。
这朝家里以前瞧不上的玉米根子也叫大壮挖了回来,做柴火这么糟践倒是心里好受了些。
“啊,啊。丫丫”
秦小满抱着小承意站在灶房门口,瞧着大壮带着斗笠再给土灶里加柴火,院子里都被雨水给打湿了。
小家伙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小手伸着一张一合的,像是想去抓雨点一般。
“你爹爹还不见回来,早上出门的时候伞也没拿,不晓得淋着雨了没。”
小承意听不懂小爹在说什么,只见着小满嘴巴动,自己就又开始吐口水泡泡。
“主子,待会儿小人拿了斗笠蓑衣去瞧瞧吧,指不准能碰上东家。”
“倒是用不着你跑一趟了,我回来路上在县城买了把伞。”
话音刚落,杜衡就在一派灰败雾色之中的矮墙下撑着伞走来。
大壮赶紧上前去接下了杜衡手里的书箱,杜衡收了伞抖了抖雨水:“快入冬了当真是冷。”
小承意看见屋檐底下多了个男人,伸着的一只胳膊变成了两只,啊啊呀呀的要杜衡抱。
“爹爹身上都打湿了,待会儿再抱。”
秦小满看见杜衡半边身体都打湿了,自是晓得牛车上就是撑着伞也不好避雨。
“要不然下午还是叫大壮去接你算了,把蓑衣带上,这么回来也不会打湿。”
“那多麻烦啊,家里还得守着做纸呢。”
秦小满抿了抿唇,蹙着眉:“芹哥儿快去给东家烧些热水。”
今年秋后雨水格外的多,总是细雨纷纷的落着不断,杜衡早出归的也不如昔时早了,晨到书院或是下午回家总一身的雨水。
小承意都习惯了爹爹一回家就要先抱抱他的,而今倒是好,回了家要先热水泡澡去了寒气,一身院服还得紧洗出来烤干,翌日再穿。
小家伙非常不满,夜里杜衡欢喜他的紧要把他抱到床上逗会儿才睡,小家伙蹬着脚老踹他,惹得秦小满好笑。
秦小满日日见着杜衡受雨受寒不免担忧,身子再壮实总淋雨湿了衣裳,这晚秋初冬的风最容易把人吹风寒。
这日听到杜衡咳嗽,再是忍不下了。
心一横,他掏了五两银子出来,叫工匠行的人给做了一辆能遮风避雨的小马车来,家里的马养的更大了些,拉马车已经全然不是问题了。
于是乎,家里这朝是牛马车皆具,杜衡读书也再没受过冷。
待到休沐,趁着一日天晴未落雨,杜衡启了楻桶,煮烂的竹料转到素时用来舂米的石窝里舂做竹泥。
微黄的竹料在许多日月之下,早已经软烂不已,在石窝中重力舂捣下很快就变成了泥状。
处理好的竹泥转入一早就准备好的抄纸槽里。
这抄纸槽状似长方,大小是按照平素书坊里的纸张来做的。
竹泥进槽后,要汇水混合,竹纤维就会悬浮在上,此时最要紧的是放入桃竹叶做成的药水汁,这般最后做成的纸才会洁白。
提前制作的细竹帘子在纸浆水中轻轻滤取,竹浆便会在竹帘上形成一层膜,把竹帘倒放于木板上,膜便会脱落,而这层膜干了以后就是所使用的纸了。
杜衡先取了少量竹浆以做测验,待膜脱落在木板上以后,他将木板下加了些炭火,薄薄的膜受热一点点变干,原先透明而微有些泛黄的膜逐渐变成了白色,也愈发轻盈,受风一吹便可飘起。
“成了!”
秦小满守在一旁观看,瞧着一张白纸落成,高兴的跟过年一般,径直就呼了出来。
杜衡取起纸拉了拉,纸张做的轻薄,容易破损开,虽是素白一色,但纸面上依稀还是能见着些竹纤维的痕迹。
不是书坊里一白如雪的宣纸,质不可与之比拟。
但能有这个效果也很不错了,宣纸价高,若非钟鸣鼎食之家或有特别需求,寻常一些的人家都不会轻易买来练字。
反倒是这般品质算不得极好,又胜于黄纸的纸张反而更受人采买。
做的多了,也便就更能摸出些观窍来,纸张的厚度可以通过竹帘荡竹浆来决定:“用力荡纸便厚,轻荡纸便薄。”
他传授着大壮手法,家里许多的竹料,一人来做肯定是做不完的。
竹帘滤成的纸膜一张张整齐堆叠在一块儿,几百张呈厚厚一沓,再一齐用重物压出其间的水分,如此便不必一张张铺开占用许多的地方。
压过水后,再用细镊子一张张分开进行烘干。
做的纸多,那就需得建夹巷烘烤。
这夹巷可以理解会非常窄的巷子,中空而两面有墙。
首先用竹块搭建个架子,然后两面用平滑的木板装上“墙”,最低下以转砌一个火道。
在火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