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亦”这个字真是妙啊。
红蓼满脑子问号。
怎么就“亦”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现在的气氛有点难以形容。
云步虚的眼神很平静, 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他生如霜雪天降,清贵无双, 不语不笑的时候,冰寒的双眼如同神佛判罚着所有, 一切都那么端正凛冽,不容侵犯。
但他缓缓滑动的喉结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
随着对视的时间推移,他的眼神逐渐有了变化。
他漆黑双眸在她脸上梭巡, 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想从她的沉默中看出她到底如何作想。
他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他对一切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唯独对这样的事,还是他主动提及……
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倒不是对他们的感情没有把握, 只是觉得,红蓼这样几次三番逃跑,定是对他有什么不满知处。他始终不知是什么不满,不知是否已经解决,若没有解决,她又拒绝怎么办。
红蓼将他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她身上披着他的外袍,袍子很凉,质地如水, 让她觉得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非常清醒。
鼻息间满是他身上熟悉的清寒檀香气, 以前每次闻到总能让她觉得安心, 其实现在也是一样。
她张张嘴要说什么, 云步虚却突然在那之前说:“你曾说你当初寻雪沉是为了生尾。”
“……”红蓼怔了一下, 想起自己之前掰扯的理由, 稍稍点了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
云步虚唇瓣开合几次,万分迟疑后,才说出了后面的话:“那你如今已经生了八尾,合该高兴才对。”
红蓼瞄了一眼自己八条尾巴,一时心情复杂。
云步虚突然侧开了头,眉头紧蹙,眼神压抑,几次欲言,又全都止住了。
他像面对一个比整合六界还要困难的问题,眉宇间甚至带了些淡淡的落索。
那种我本无心天上神,奈何甘愿下凡尘的落索寂寥。
红蓼有点不适应他这个样子,心里好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她不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云步虚瞥见这一幕,便再也沉默不下去。
他跟上一步,低下头来,像是真的很困惑一样拧眉问她:“既已达成所愿,也互通心意,为何还一心要走。”
红蓼连呼吸都忘了。
她很近地回望着他幽暗的双眼,脚步仍在无意识后退。
云步虚一步步跟上,每跟一步都要问一句“为什么”。
红蓼压抑得不行,心里慌得很,不小心脚崴了一下,他立刻伸手搂住了她。
红蓼的手臂撑在他胸膛上,深吸一口气,豁出去道:“还能为什么。”
她使劲推开他,跳脚道:“当然是因为我想在上面!”
云步虚愣住了。
他偏了偏头,匪夷所思地皱了一下眉,用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她在暴躁地表达什么。
“……下次,可以让你在上面。”
他说得有点艰难,好像觉得有些难为情,很不自在。
红蓼莫名跟着他一起难为情起来,她脸红了,眼睛也跟着红起来,手抓着他外袍的衣袖,看着他只着中衣的样子,哪怕没了外袍,他依然是里三层外三层,看不见一分春色。
“……不是那个。”红蓼咬唇,“是心理上你懂吗?身份地位上。我要在你上面才会觉得舒服。”
她这可真是把心窝子里的话都掏出来给他了,期许着他能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及时止步,好聚好散。
但云步虚能和她一个频道的时刻实在太少了。
两个智商不在一个范围内的人交流,可能就是比较费力一些。
她要是不这么聪明就好了,也就不会在听到他问出“你想当道祖?”这个问题时那么无可奈何。
“谁稀罕做你那道祖。”
我可稀罕得不得了,但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红蓼暴躁地走来走去,正要再详细地剖析一下自己的内心,忽然浑身一疼,直直朝一侧摔去,好在云步虚就在身边,瞬移过来扶住了她。
“好疼。”红蓼浑身都疼,血脉逆流了一般,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就像……
就像在妖王宫的时候,被白影烧灼。
……好你个老六,她都还没带着云步虚杀回去,他倒是找上门了?
这是嫌她动作太慢,等得不耐烦了?还是——
红蓼没疑惑多久,情况就有了新变化。
在距离修界界门一步之遥的地方,漫天缤纷金粉落下,血脉中有些因子不断叫嚣炸裂着,无不昭示着是谁来了。
红蓼还是很疼,但她嘴角却带着笑,甚至笑弯了眼睛,一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