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想了想:“若是师父执意要送我东西,那就送这个茶吧,我喜欢喝。”
萧韫面无表情:“猴魁只有二两,我喝完了。”
“”
他就是故意找茬!
阿圆鄙视,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跟个无赖似的,一点也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那师父自己看着办吧,”她说:“总之,不要贵重的,除了首饰其他都好。”
她一杯茶喝完,欲告辞:“我是赶着时间来的,还得回去吃晚饭,徒徒儿走了。”
她起身,才单脚跳了一步,就冷不丁被萧韫拦住。
“师父还有事?”
“有。”
阿圆睇他。
“既是时辰不早,不妨留下来吃晚饭。”
阿圆继续睇他。
萧韫眉梢一挑:“就当陪师父吃顿晚饭,你一个做弟子的,不会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吧?”
他拿师徒孝道压她,阿圆心里憋屈,却没法反驳。
遂,只得重新坐下来。
这顿饭两人吃得安安静静,各有感触。
阿圆仿佛有许久没跟他这么坐下来吃饭了,可仔细算起来,从她搬出清漪院到现在,也才不过十天。
然而这十天,像是过了数十年之久,已物是人非。
饭菜的滋味还是那个滋味,是萧韫给她请的最好的江南厨子,桌上摆的也都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东西。
她此时缓慢地嚼着,也不知为何,这种时候竟总是想起那些年萧韫对她的好。
而萧韫,此时也在暗暗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十日不见,她变得更好看了,也变得更冷情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从未了解她,一旦绝情起来,竟做到这般地步。
过了会,他道:“这些饭菜都是你惯常爱吃的,你走之后,厨子许久没做了。”
“为何不做?”
“你不在,我也没什么心情吃饭,每回都是在书房草草喝些粥了事。”
见他有卖惨的苗头,阿圆顿时警觉,也没多问,只淡淡“哦”了声。
“”
她这声“哦”极其敷衍,哦得心不在焉,哦得毫无人情味。
也哦得,萧韫气闷。
索性也不再多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这顿饭在他的磨磨蹭蹭下,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吃完后,天都擦黑了。
阿圆瞧见暮色中冷冷清清、空空旷旷的清漪院,心里涌出点忧伤。
可此时不是伤感的时候,她起身福了福:“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萧韫盯着她,没说话。
阿圆又福了福身:“师父还有事?”
“别喊我师父。”他说。
“那喊什么?”阿圆垂着头,尽量忽略他的目光。
“你往回喊我什么?”
“可以前你化名沈霂,我才那样喊的。”
“那就喊萧哥哥。”
“”
阿圆喊不出来!
她说:“以前年纪小无知冒犯,如今长大再不能乱了师徒规矩,喊旁的称呼不妥。”
“如何不妥?”
“常言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亦是长辈,我怎能不大不小地喊哥哥?”
她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还挺有理。
萧韫憋闷了片刻,慢悠悠地开口:“那你喊声爹爹吧。”
“?”
“”
阿圆气得脸红,飞快福了福,美目一横:“我走了。”
见她身影一瘸一拐消失在院门,萧韫缓缓勾唇。
阿圆的脚伤不算严重, 在家养了几日后就能自由走路了,只不过得走慢些。
之前萧韫送来的那些首饰被她如数退回去,也不知是萧韫生气了还是怎么的, 她养伤的这几日都没见他有何动静。
七月初,她收到表姐肖梓晴的帖子, 说请她去戏楼听戏。
起初阿圆还以为表姐兴致这么好, 居然还去戏楼听戏。但到了戏楼后见她眼下乌青, 且面色有些苍白,顿时担忧地问:“才几日不见,表姐怎么这副样子?”
“什么样子?”肖梓晴借她的小镜子照了照, 然后道:“也还好吧。”
“前两日染了风寒, 才好。”她说。
“既身子不舒服, 怎的还出来听戏?”
“我在家闷了多日,想要出来松快松快。”肖梓晴撑着下巴,看戏台上的人唱戏, 神情却心不在焉。
阿圆觉得她定是有心思,可表姐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心事却藏得很深, 谁人也不肯说。
她只得默默叹气。
不过这口气才叹完, 就瞧见楼梯上来几人, 打前头的是个异国服饰的姑娘。
她兴奋地走在前头,转身喊:“阿兄你快点, 听说大塑的戏跟我们那不一样,唱得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