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水。
“我……”她声音哽咽,“我没哭。”
男人手一顿,“骗谁呢。”
闻言夏夏眼睛更红了,“我没哭……我不能哭。”
可这么说着,眼泪就已经滚落下来,男人把毛巾往旁边一放,“为什么?”
“我答应过外婆不哭的,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她说……她年纪大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拉着我的手,要我答应她一定不要难过。”
越说,她哭得越厉害。
“我每次去见外婆,都做好了推开门看不到她的准备。可是,外婆每次都在,她朝我笑,还给我拿好吃的,还……还问我在学校高不高兴。”
“她怎么能突然就不在了?”滚烫的眼泪簌簌地落到浴缸的水里,“我还想外婆再陪我去学校,我还想陪她吃饭,听她给我讲妈妈小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夏夏泣不成声,“我答应了外婆不哭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做不到……我没有亲人了,我真的没有亲人了。”
浴室里回荡着她隐忍又委屈的哭诉。
周寅坤沉默地听着。
就为了对一个死人遵守承诺,她忍了整整一天,回到家还把脸埋进水里,装作没有哭的样子。能干出这种蠢事的人,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个。
见她还要把脸埋进水里,男人二话没说,直接把人抱了出来,她身上的水沾湿了他刚换的衣服。
周寅坤把人扔在床上,扒了她身上的湿衣服,女孩惊恐地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禽兽,看得男人喉头一滞,扯过被子罩在她身上,遮了个完全。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在里面哭也一样,外婆看不见。”
被子里起初很安静,但渐渐哭声就大了起来。
阿耀不知周寅坤为什么在楼上待了这么久,久到他不得不上来提醒,已经比原定的出发时间迟了两个多小时。
刚走到夏夏房门口,听见里面的哭声,阿耀下意识看过去。见周寅坤在她房里,阿耀顿了顿,没有进去打扰。
周寅坤站在窗边,嘴里叼了根烟,一直没点。
直至被子里没了声音,他才回过头来,走到床边掀起被子一角。不出所料,床单湿了大片,女孩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哭了这么久,终于哭累睡着了。
男人余光看见门口有人影,不用猜也知道是阿耀等在外面。下一秒,他视线不经意扫过床头那张照片,上面的周夏夏坐在父母中间,笑得开心极了。
他又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儿。这样看着,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飞机上。
阿耀看了眼周寅坤,又看了眼他怀里搂着的人。周夏夏醒来大概要吓坏了,睡梦中上了飞机,一觉醒来就到了欧洲。
不过,夏夏没睡那么久。航程飞行到一半时,她就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看见对面坐着阿耀,又看见自己在飞机上,她当即睁大眼睛坐直了身体。这么大反应,引来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啧了声,“乱动什么。”
夏夏立刻侧过头来,正对上男人那双黑眸。
“我们是要飞英国吗?”她眼睛红肿得厉害,声音也哑着:“要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事。
不过说了她也不明白,周寅坤随便敷衍了句:“去处理点事。”
“那……要待几天,什么时候回去?”
男人看她一眼,很明显的不耐烦。
夏夏被那眼神看得低下头,抿了抿唇,还是说:“学校还没放假,这样会耽误上课。”
“……”周寅坤睨着她,“你这意思就是,应该把你扔在家里哭到死,是吧?”
带她出来换个环境散心,居然还散出毛病来了。
听他这么说,夏夏不禁抬头,轻声解释:“我只是答应了外婆,会努力考大学的。”
又是外婆。
男人听着就烦。昨晚哭了一夜还没完,今天一开口又是她。他说的话,没见她这么放在心上。
周寅坤没再搭理她,夏夏也只好闭了嘴。
共计十二个小时的飞行,飞机于当地时间上午九点落地英国。
阿耀问是否先送夏夏去酒店,此举无异于把没人要的小狗独自扔下,周寅坤看了眼还处在低落状态的小狗,“不用,直接过去。”
落地后,车程半小时,驶入萨里郡泊斯镇。
此处位于伦敦西南,毗邻泰晤士河,由于拥有大量绿植、湖泊等自然景观,还被成为伦敦西南后花园。
整个萨里郡清一色的经典英式建筑,夏夏坐在车上,一眼望去,建筑低调奢华,庄园景观别致,公园长椅上闲谈的人喝着咖啡,聊得满脸笑容。
风吹进来,吹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下一刻,车窗就升了上去。
夏夏侧过头来,看见车拐入长长的林荫道,一路开到底,驶向一座白色主调的私人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