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笑意盈盈地接受了, 这才说起正经事情:“怎地这个时辰便回来哩?”
“今日里皇爷召我讲学,讲完学便让我家来了, 没去翰林院当值。”径直进去屋子, 倒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 温热的水流入喉咙, 滋润了白日里说话过多的嗓子。
这也是谢愈这一日里喝的第一口水。
皇爷召唤, 自是不能进食,万一奏对之时,突然想去更衣, 未免过于不雅。
一口气将一杯水喝尽, 谢愈又倒上杯水, 这时才有心情细细品味茶叶的滋味,摇头晃脑的点评起来:“这茶叶不错,醇厚清香,口有回甘。”
“你倒会喝。”沈意笑了,随即又叹道:“这是我阿娘托钱家捎过来今年的新茶,刚泡上的第一壶便在这了。”
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怅惘。
谢愈知道,意姐儿这是想家了。
虽说在京中的日子每日也是热热闹闹,但离家千万里,一去好几年,这几年里,和韩薇娘沈荣都只有书信联系,就连幼弟沈昭,他们离开时还是肉乎乎的胖团子,现下里也进学哩。
想到这,谢愈便又倒上一杯,塞进沈意的手里,品味着家乡的滋味。
沈意转动着杯子,慢慢将杯中茶水抿入口中。
天色透亮,风吹过树梢传来沙沙声,突然一阵拍打声响起,却是鸟儿正在奋力飞过天空,岁月一片静好。
咽下口中茶水,沈意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在心里压了多日的疑惑:“怎地今日皇爷又召你讲学,这都是这段日子的第几次了?”
皇爷有兴致的时候,会召唤翰林院的翰林们,也不拘讲学,有时让他们吟诗作对即兴做赋也是有的,以前谢愈顶着新科状元的名头,也被召唤过。
但是翰林院里翰林何其多,皇爷还是更习惯找那些老翰林们,前几年里谢愈面圣的机会寥寥无几。
但自从六月里谢愈被皇爷召唤,即兴写了篇咏莲诗后,好似是入了皇爷的眼,短短两三个月里被召唤的次数数不胜数,现如今皇爷在翰林院里找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谢愈。
一时间谢愈成了皇爷面前炙手可热的人物,也在这京城里有了自己名姓。
沈意对此感受格外明显,作为状元夫人,她有时候也需要去其他人府里应酬一二,以前的时候她都是和赵澈的夫人结伴坐在角落位置,一场宴席下来,甚至都没有人关心她们到底是谁,而这段时间出去赴宴,位置好了不说,主人家也时时注意着递给她话头。
然而,这等优待并未让沈意感到多么的高兴。
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最近谢愈的风头实在太盛了些,沈意也摸不清皇爷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没事的。”沈意心中的疑惑谢愈同样也有,但面对着紧张的意姐儿,他还是温和的安慰:“去岁里翰林院放了批大人出去,许是皇爷习惯的大人离开了,我便获得青睐了。”
沈意双手抱住谢愈的脸,眉间的忧虑没减少半分:“但愿如此。”
“意姐儿,你放心。”沈意的担心让谢愈心里暖洋洋的,自林娘子去了后,这世上唯一会牵挂着他的人,也只有意姐儿了。
谢愈并非故意报喜不报忧,实在现在朝堂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目前的他尚且微不足道,只能任由有权势的人摆弄,倒也不必让意姐儿跟着担心受怕,不过好在不管上位者心里筹谋着什么,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中间博弈的棋子罢了,倒不至于有生命之危。
沈意直直盯着谢愈的眼睛,好半晌才点了点头,放开捂在他脸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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