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越放肆,游真耳朵的红越发蔓延,就这么在翟蓝光明磊落的注视里整张脸都被笼罩了一层诡异的绯色,最终,乐队演出时魅力十足的吉他手、假日后厨与咖啡台里游刃有余的大帅哥,把脸埋进了双臂之间,不让翟蓝看了。
总不会他也对我有好感。
这念头几乎成真,美丽得让翟蓝几乎眩晕。
瞎想什么?翟蓝故作镇定地吃一口没放糖的柠檬千层,忍着酸,面不改色地说,我没有要和学姐谈恋爱,更不会忽略你。
跟我又没关系。游真还是埋着。
翟蓝决定不扯这个,凝视游真扫过后颈的发根,鬼使神差去摸了摸。
刚剪了两三天,又漂又染,头发带着干燥的脆弱感,有点硬,扎着指尖时一股奇怪的痒拨动神经末梢,一路酥麻到心口时轰然震颤。
意犹未尽,但翟蓝还没摸两下游真就抬起头,绯红消退了,恢复正常。
怎么换发色了啊?他问,指尖好像也被刚才的动作染蓝。
游真不自在地撩一把参差不齐的鬓角:发根长起来了,不好看。央金说像个河童。
河童?
日本动画里那种。
翟蓝:噗。
游真作势又要推他:不许联想!
讲真的,你都不知道刚才那个学姐人有多好。翟蓝想起拿下大业务,说话时都开始眉飞色舞,我跟她认识就几天不对,应该是刚加上好友的第一天,她就给我推荐了个特别好的家教,每节课500!
家教?
翟蓝认真地点头:而且就在附近,走路的话只需要十分钟。我可以给她上完课,立刻就过来和丹增一起补习,安排在同一天的话都不用跑第二趟怎么样,还可以吧?
少年人沉浸在打暑假工赚钱自给自足的快乐中,没发现游真并不像他预料的一样替他开心,反而眉宇间忧心忡忡。
你现在同时当好几个家教?游真问。
翟蓝还察觉不到他话语中异常情绪:三个吧,不过有一个要八月才补习,是初中生。哎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这三个学生在不同阶段,进度也差得太远。我可能还缺一些经验,慢慢来吧,一个暑假,差不多能把学年的学费都赚够就最好了
翟蓝游真斟酌字句,好似不忍用现实打破翟蓝的幻想,但仍说,为什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因为没人替我交学费。
翟蓝说得很平淡,他早就接受现实,并一步一步强行走出阴霾。
游真却止不住地心酸。
夏天的风和阳光都太美好,于是曾经的初春,陡峭山壁前,靠着他大哭出声的翟蓝成为一个遥远符号。游真现在回忆那时的他,好像又与眼前的翟蓝突然重叠,悲伤藏进字里行间,又从每一次不经意的言语中溢出来。
难以名状的孤独,痛苦,翟蓝学会了不让别人替他担心。
以前还有姑妈,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到位,不会让翟蓝真的为钱发愁。但是这也没办法了,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为完成学业发愁竟成为一个困局。
游真突然开始自责。
他什么都知道,却被过分灿烂和漫长的夏天迷惑,以为翟蓝已经无忧无虑。
其实游真看向他,情侣专座让他们说什么都像耳语,就算要自己交学费,也不一定折腾得这么累,你可以找我
找你吗?翟蓝早猜到他会这么说似的,但我不想欠人情了。
游真:这不叫欠人情
翟蓝反问:那叫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
又来了,他竖起浑身的刺,把不久前浪漫又虚假的泡泡毫不留情戳破。
我只是想帮你。游真恳切地说,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情,可有些时候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觉得你明明不喜欢当老师。
他们那么了解对方,游真当然知道。
就算在丹增面前表现得再积极,翟蓝的耐心大都来自于他对丹增本人有着无限包容。换个人,说不定立刻原形毕露。
翟蓝是刺猬,是猫,随心所欲的性格和责任心不能支撑他太久。
到最后只会身心俱疲,反而对自己是一种折磨。
游真说:不喜欢就不要做。
我喜欢。翟蓝强硬地说,你不要替我做决定。
果然,游真无可奈何站起身,准备走了:没有谁会替你做决定,但是我希望你做真正喜欢的事这样才会开心,才会肯定自己。
你又懂什么?翟蓝看他,你和我,根本不一样。
迈出的脚步被拉住,游真很少听见翟蓝语气嘲讽,回过头时眼中甚至有惊讶。
声音都变了调:不一样?
抬起头仰视的角度会让翟蓝的眼睛留白变多,嘴角下撇,表情不自禁地委屈又倔强。他已经意识到那句话刺伤了游真,但反复博弈的关键阶段,翟蓝不许自己认输,强撑着面子:你让我不要着急,但是你理解不了我现在有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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