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成功的记录占满了整个屏幕,戴知行回来了,拿起衣服叫他。呆呆地跟着男人出去,戴知行给女助理交代了几句,就拉着季铭进了下行的电梯。
“你开车过来的?”
“嗯。”
“那坐你的车吧,我的车待会儿叫人开回去。”
撕掉贴在车窗上的罚单,把季铭在副驾驶座上安顿好,戴知行自己坐进了驾驶座。自动驾驶系统无法走高速通道,他们汇进了这城市下午的车流里。
“他们现在被关在哪里?”安静了一阵子,季铭还是想问。
“我不知道。”
“如果你想知道一定很容易。”戴知行必然认识不少记者。
男人从驾驶座上瞟了季铭一眼,“那要是我不想呢?”
“我要去见他一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是我丈夫啊!”
“一个只存在在纸面上的丈夫?”
这人怎么能这样?这样对自己兄弟的状况毫不关心?太阳穴开始突突跳了,季铭强压着自己的嗓音,不让它高得过于突兀。
“就算他不是我丈夫了我也会去的。”或许自己已经和戴栎分道扬镳了,或许他们之间的道路再也无法汇合,或许自己已经不再那么爱他了,但依然希望戴栎能过得幸福,不仅仅是出于一个背叛者的负罪心理。
季铭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或是表情向戴知行暴露了什么,男人不说话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告诉他,他得回去打几个电话。
四天后,坐在A城经济犯罪拘留所接待室里,看到玻璃后的戴栎时,季铭还是觉得一切都很荒唐。戴栎的精神还算不错,但他脸上出现了季铭从没见过的青色的胡茬,这让他看起来老了一些。
“没想到你会来。”坐下来后拿起通话筒,戴栎第一句话就是这样,带着有些疲惫的微笑,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没多少倦意。
“戴知行告诉我的。”
玻璃后的戴栎点了点头,“没人找你麻烦吧?”
“没有”,只有一个记者样子的人打来了电话,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季铭的号码,没说几句手机就被戴知行拿过去了,从此就没接到过类似的电话了。
“嗯,他们是不应该找你。”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怎么成为什么公司法人的?”
“老早以前了,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我自己都有些忘记了。”
看着这个憔悴的戴栎,季铭觉得自己身体某个说不上来的地方在隐约发痛。针对戴云桦和戴栎名下公司洗钱罪名的指控还没找到可以支撑起诉的证据逻辑链,但是已经查出了那个分公司的漏税问题,本地报纸连登了好几个版面来报道这起天文数字的经济犯罪。
“你们到底有没有做?”
“就我知道的来说,洗钱是没有的事。”
“那漏税呢?”
戴栎耸了耸肩膀,没肯定也没否定,当钱多得超出了一定额度后,漏税和合理避税的界限往往会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没有洗钱的话,只要补足税款就可以回家了吧。”洗钱罪会遭到刑事指控,但只是偷漏税的话,第一次犯案交足税款和罚款后,不会受到刑事处罚。
“那是很大很大一笔钱,季铭。”戴栎又笑了,当他们还在一起生活时,季铭做了什么傻事,戴栎就会对着他这样笑。
“但,你刚继承了遗产,不是吗?只要能获得自由,钱还可以再赚的。”
“那笔罚金的数字是我和二哥的遗产总和,还要乘以三。”
“就没有别的人可以借钱了吗?”
“啊,当一个人自作自受落难的时候,是不会有什么朋友的。”这样的事对于上流社会来说是个巨大的丑闻,即使戴家能够从中全身而退,大概也会被别的家族绕着走几年。
“你还好吧?”安静得只能听见坐在屋子角落里的观察员翻动纸页的声音,戴栎清了清嗓,又发问了。
“我一切都好。”
“孩子也好?”
“它很好。”
“该取名字了,好像是十月份生?”
“预产期十月十四。”
“嗯,它的生日会和你的很接近。”
观察员抬起头来,做了个让季铭准备结束通话的手势。“我会想想办法的,戴栎,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别操心了,季铭,照顾好你自己,无论如何,感谢你今天能来。”
通话被切断了,隔音玻璃后的戴栎徒劳得开合着嘴。看守打开了那边的出口,戴栎站起身来走过去,快要离开时,他回转身子对着季铭挥了挥手,季铭发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取下来了。
浑浑噩噩地坐进车里试图发动引擎,肚子里的小孩突然狠踢了一脚, 痛得季铭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那不舒服的感觉过去后,才插好钥匙开车回家,开出去一段路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