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下扬州。萧衡焕一行人到达江南之时自然不是三月,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却是扬州。
这江南水患,其实并未波及扬州,只是重患地区流民四起,不少流民也流落到了这块地界来。前阵子朝廷拨了款,让扬州知府安顿流民,萧衡焕与萧衡烨随前来迎接的官员同行,在城中走了一路,却并未见什么流民,眼中尽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的景象。
“五弟不必着急,这帮贯会做狗的奴才,哪能让我们看到那些腌臜东西。”萧衡焕照例与萧衡烨同乘一轿,此刻旁无他人,自然凑到弟弟身边来,“你不是已经暗中派人去打探了么,今夜在瑶风阁里等消息就成。”
“你竟还有脸说。”提起瑶风阁,萧衡烨又是一阵气恼,“父皇命我二人来江南办差,你倒好,头一晚就把差办到青楼里去……”
萧衡烨露出这脸色,萧衡焕却笑起来,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办差?若不让那帮老东西放下些戒备,我们后头的差事也不好办。”说着,他把萧衡烨往怀里一拉,又噙住了他耳垂。
萧衡烨原想挣开,却听萧衡焕压低了声音,竟说起了正事,才止住了身形听他细讲。那一番话下来,听得萧衡烨脸上红红白白,临了腰上终于被放开了,萧衡烨抬起头瞪着人道:“你爱耍什么花样都随你去,带上我做什么?”
“这花样若没了五弟一同来耍,那多无趣。”萧衡焕笑道,“五弟若不肯,那今晚在瑶风阁,我便只寻欢作乐,不办差了。”
“你爱寻哪个寻哪个去。”萧衡烨甩了甩衣袖,起身坐远了些。
却听萧衡焕道:“好弟弟,你以为我还能寻哪个去?”
瑶风阁。
贵客大驾光临,瑶风阁内自然喜成一片。莺歌燕舞环肥燕瘦自然不论,连每月只办一回的梳拢会也被挪到了这一日——所谓梳拢,是说阁中妓子娈儿初次接客,花柳之地的梳拢会上,阁里的宾客都会为了美人的初夜争相竞价。瑶风阁是这扬州城里一等一的寻花问柳之地,因此这梳拢会非比寻常,达官贵人与纨绔子弟为了一个美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事屡见不鲜。
尚被蒙在鼓里的普通宾客大约想不到,这一次梳拢会上,坐在最上等包厢的雅座里俯视全场的贵人,竟会是初来江南的定王殿下——之所以不提怀王,是因为怀王才到了阁里,便借着舟车劳顿,身体不适的由头,找了间上等客房休息去了。
“定王殿下,您今日若看上了哪个美人,只管与下官说,下官一定为您办妥。”包厢里,扬州知府与萧衡焕坐得最近,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神色。
“先生不必如此,既然来了这种地方,就按这里的规矩办事——你们都低调些,别太惹眼。”萧衡焕手里摇着扇子,兴致缺缺地看着台下被推出来竞价的美人。
这些个地方官员平日里都横行惯了,在这风月之地若看上了哪个美人,哪里需要花钱,只与老鸨说上一声,人会便被紧赶慢赶地送进包厢来。不过他们心里倒也明白,定王要他们换上了常服陪来这里,想必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身为皇子,竟来这种地方寻花问柳,故而只装作纨绔子弟,不想与人知道身份,当即附和道:“殿下……啊不,公子。公子说得是,我们不过是来此处松快松快的富家子弟而已,自然按规矩办事。”
“有多富?”却听定王转头问道,“可能把这里压轴的美人买来么?”
众官员听他这么一说,便明白这定王殿下春心已动,连忙道:“那是自然,公子只管放心。”
阁楼底下的美人一个个换过去,萧衡焕脸上却始终恹恹的,只摇着扇子喝茶打发时光,直到那压轴的美人被推到了屏风后头,萧衡焕的眼里才闪出精光来,扇子也不摇了,整个人站起来走到栏杆处去看。
那美人却是个不露脸的,只以烛光映了轮廓在屏风上。下边的人见了这等情形自然不满,纷纷嚷道:“这人连脸都不露,要我们怎么出价?”
却听楼下老鸨赔着笑道:“各位老爷,这屏风后头自然是绝世的美人,只是美人气性高些,若不是竞价赢了的老爷,便不给看他真容。美人还说了,若是见了人觉得不满意,先前所出的银两双倍奉还。”
这一番话下来,众人都啧啧称奇,竟不知这美人究竟是何来头。可有了那双倍奉还的许诺,下边的人便不惮凑这个热闹,吵吵闹闹地叫起价来,心想着即便叫高了,到时候还可把人退回去,多赚一笔银子,美哉妙哉。
“一千两!”“一千五百两!”“五千两!”
没一会儿,这美人的价格便被叫到了从未有过的地步。
萧衡焕只盯着那屏风后头。
扬州知府最先反应过来,叫过一个代为出价的小厮,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只见那小厮得令,从包厢里出去,举着牌子道:“二楼雅座的客官出价三万两!”
“三万两……”听着这离谱的出价,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那老鸨故意说道:“客官,这价也不是乱出的,你们家老爷当真带了三万两银子来么?若是没有,这出价也算不得数,两倍的银钱自然也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