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住了脚步,回过头去,看见谢风正在身后稍远些的地方沉静地看着自己,眼中藏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方才扭过头叫众人平身,面上敷衍了几句,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待到了正厅歇息,又有一行人前来,道是皇帝钦赐的礼物。请进厅来一看,却是一位庄严肃穆的嬷嬷,另有几个年纪轻些的婢子跟在后头,说皇帝圣恩,赐下一位教引嬷嬷,为安王殿下调教侍奴。
顾飞鸾与谢风对视了一眼,心道谢风果然不曾说错,端身坐了,道:“皇兄圣恩,飞鸾感佩。只是我身边这位侍奴实在妥当合宜得紧,并没什么可调教之处,只怕是空劳嬷嬷跑这一趟了。”
“恕老奴斗胆直言,王爷此言,圣上也曾料到。”却听教引嬷嬷开口,“老奴自然不想拂王爷的意,只是圣上吩咐,需教老奴亲眼见着这侍奴调教得成,一心为您,忠贞不二,方可回宫复命。还请王爷不要与老奴为难。”
顾飞鸾又往谢风的方向瞧了瞧,见他微微点头,才转过头来道:“既然如此,嬷嬷留下倒也无妨。只是这谢风既然做了……本王的侍奴,本王不喜欢别人碰他。”
教引嬷嬷听到此言,微微一怔,眼神一转,又答道:“王爷既这般说,老奴们不碰就是。”又对身后一名婢子使了个眼色。
那名婢子手中端着个木盘走上前来,木盘上器皿之中盛着一颗药丸。
“此丸名曰‘归心’,请王爷令这侍奴服下。”
顾飞鸾拿起那器皿,谢风亦识得时务,屈膝在他身旁跪下。顾飞鸾看着那一粒乌黑药丸问道:“此丸有何功效?”
“回王爷。”教引嬷嬷答,“此丸服用过后,一月之内,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舌不能尝,四根尽失,唯余身意。主人令奴宠服下此丸后,只有主人可随意触碰奴宠,旁人皆不可帮扶。如此一来,奴宠身无所凭,必然全心依赖主人,乃至刻骨铭心,永世不忘,是为‘归心’。”
顾飞鸾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竟是这般狠毒的法子。
“陛下心知王爷或有不忍,有一言托老奴转告王爷:当年伊将军之所以在紧要关头贻误军机,险些酿成大祸,便是因为被人用了这一味‘归心’。王爷若是不信,自可问这侍奴。”
顾飞鸾呼吸一滞,声音亦有些发颤:“可是真的?”
“是。”谢风声音依旧沉稳,“当日允儿将这一味药以极轻分量融入伊将军饮食之中,令其耳聩目昏,逐渐夺取了他的心志,方才有后来的……大乱。”说罢,他仰头道:“昔日之错已经无可挽回,今日便当谢风是在赎往日之罪,请王爷赐药罢。”
想到这药药性狠毒,顾飞鸾仍在犹疑:“除却这一月之内,这药还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么?”
“回王爷,这侍奴的性命,皇上万分看重,断然不会真伤了他分毫,还望您宽心。”教引嬷嬷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问,恭敬答道。
顾飞鸾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他如今体内有蛊,没有谢风便无法活下去,萧衡烨既看重他,自然没有出手伤害谢风性命、或是折损他阳寿的道理,方才收了忧色,将药皿放在手中,对谢风道:“这一颗药吃下去,往后也不知道你究竟是真心对我,还只是因吃了这药了。”
谢风闻言,莞尔道:“原本这药吃与不吃都是一样,只是吃了以后若能令圣上放心宽怀,也便不枉王爷这一个月的辛苦。”
顾飞鸾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了,即便从前他在谢府之中,每日里口口声声叫谢风主人,却也不曾当真做过什么伺候谢风的事——反倒是谢风伺候他更多些。如今他要服下这药丸,又不准旁人触碰,往后一月之中,可不是要事事伺候他么!当即脸色微红,伸手把药皿递过去,道:“既是你自请赎罪,那便吃了吧。”又把自己的茶水递了过去。
教引嬷嬷见谢风服下药丸时神色恬然,并无半点反抗不甘之意,心下亦是一松,道:“此药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发作,请王爷先将这侍奴安置到妥当地方安置。”
顾飞鸾自然领会:“那便安置在本王的寝室罢,本王夜里还离不得他。”
谢风低着头,唇角又是微微一勾,心道先前他自称鸾儿的习惯改了一个月才彻底纠正过来,如今第一天做王爷,这声“本王”倒说得这样顺口,只可惜自己半个时辰后便要聋了,否则真想再多听几声。
及至入夜,谢风一直坐在顾飞鸾榻旁等着。他心知这药若当真要用到极致,是要辅以放置之法的——只有让服药之人身处一片空茫黑暗之中,熬到身心交病之际方才触碰爱抚,“归心”之效才能达到极致。顾飞鸾安排好了自己后便被嬷嬷请走,顾飞鸾面有忧色,起初不肯走开,还是谢风低语了几句叫他放心,才又折回了正厅,去处理这安王入府首日的未定之事。
到了酉时,终于诸事完毕。顾飞鸾连晚膳都不肯用,径直回了寝室,道:“谢风。”
谢风坐在床榻一侧,却似充耳不闻,一丝反应也没有。顾飞鸾几步冲上,抓住了谢风的手握住,又与他十指相缠,才看到他原本入定般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