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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之大,郁束一下子跪在地上下意识干呕。
“咳咳、咳咳……咳咳咳!”
胃液都仿佛要咳出来的样子。
“打人不是一腔热血就够了。”
贺琰又踢踹了一脚对方的肩膀,本就因为脑袋受伤而晕乎乎的郁束身体惯性地往一旁偏去。
“要照着脸打,最脆弱的地方打,”贺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睁大双眼兴奋地喘气,“懂不懂啊?”
被打了多久,已经记不清了。
眼看着贺琰拎起郁束的衣领,一副要将对方的脑袋往一旁玻璃窗掼的架势——阮玉那双因极度恐惧而绵软的两只腿找回几分力气,他慌乱地爬过来:
“别打、别打他了!我求你、我求你了!”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打他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跑了!”
“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
阮玉抱着他的大腿,陷入魔怔似的喊着。
“真的不跑了,你别打他了,他就是……就是想过来看我一眼而已,没别的,真的没别的!”
“放了他吧……求你了……放了他吧……”
说着说着,因恐惧而流淌出的生理性泪水,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星星般的微弱光芒。
贺琰拧着眉,忽然觉得这眼泪十分碍眼。
郁束的脑袋离玻璃窗的距离非常近,贺琰低垂着眉眼,听着阮玉的哀求,说道:“他会报警的。”
“不会、不会的!他才醒来没多久啊!”阮玉匆忙应答,“他——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真的!”
贺琰手里的动作未变,原本疯狂到扭曲的面容不知为何染上一层颓色:“玉玉,我真的很不喜欢你为了别人而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你信我……信我。”
滚烫的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到地面上。
阮玉很少这样哭了。
只有在被他操,或是被他打的时候,才会哭成这个鬼样子。但哭得很好看,他很喜欢。
郁束已经疼得毫无知觉了,他想施展力气,却被贺琰的手压制得死死的。贺琰嘴角微微咧开,先是轻轻拍开阮玉的手,再是反手郁束整个人扔到地面。
郁束痛呼一声,贺琰便攥着他的领口将他一路拖到门口,打开门锁,再一脚将人踹出去,关上门。
“嗯,我信玉玉。”
贺琰挂着柔和的微笑,走到阮玉的面前,看他还有些回不过神的模样,“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
拖曳的血迹在地面十分显眼。
“就算是骗我的话,我也信。”
“玉玉——”贺琰将他抱进他的怀里,努力忽视掉怀中人的剧烈颤抖,“我只剩你了,别离开我。”
“……”
呼吸声很大,阮玉的视线望向被关上的大门,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夜凉如水,郁束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摸了一把裤兜,手机因为刚刚跟人打架,屏幕已经完全碎裂开了。他试着起身往路灯的方向走几步,没走多久便轰然倒地。
脑袋上的纱布已经有血渗了出来。
好冷,好累,自己要去干什么来着?
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啊。
头好痛……
他在路灯下不由蜷缩住自己的身子,口腔里全是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儿。好想站起来啊。
……到底要做什么来着?
哦对,他要报警……可是手机,没电了。
……为什么要报警呢?
有什么液体自鼻腔涌出来。
郁束的眼眸逐渐失真,路灯为什么没有温度,他又是为什会躺在这里呢?
掌心贴向自己的鼻腔:一手醒目的猩红。
脑袋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吵死人了。
现在不是夏天吗?
怎么这么冷啊……
小菲……哥哥好冷,给哥哥拿一床被子吧。
好冷啊,好冷啊,真的好冷啊。
路灯的颜色好温暖,全身的肌肉酸疼无比——长这么大,好像第一次这么疼。
被老爸当着小菲面揍的时候,都没这么疼啊。
白色的纱布被流淌的血液一点一点侵染,地面不知不觉也沾染上了这种颜色。
被打的那只眼睛高高肿起,完全睁不开。
眼前的世界是泛红的,灯光将他笼罩,他歪着脑袋望向不远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来着?
好冷啊……小菲……哥哥好冷……
哥哥好想吃雪糕。
……好想吃雪糕。
眼前的光点不断交错,形成他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