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将于十分钟之后降落在钟山国际机场,请所有乘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谢谢合作。……”
像是生命中最漫长的十三个小时。
整个旅途中,晏凯复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沉默地盯着舷窗外变幻莫测的云层。
仿佛化成了一座石雕,直到机翼穿越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航行灯刺破钟山的沉沉夜幕,他才微微动了动手指。
看到晏凯复快步走下舷梯,早已等待在一旁的助理赶忙迎上去,却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与他擦肩而过。
“晏总……”助理一愣,追在他身后,“等等,警方来电话,说是……”
话刚说了个开头,晏凯复已坐进提前准备好的车子里,黑色宾利如一道流星,从私家停机坪飞射而出,一个拐弯,穿过特别通道汇入了午夜的滚滚车流之中。
徒留助理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仍半张着嘴。
半晌,才吐出一句:“……舒野,死了。”
不过,晏总应该也是,并不在乎的吧。
一路上风驰电掣,甚至闯了好几个红灯,晏凯复的心仿佛就要跳出胸口,不是因为在深夜的路口惊险飙车,而是因为一种无可名状的冲动,不断地从他的胸口涌出来。
想要抱住舒野。
想要狠狠地亲吻他。
想要重新感受他的存在……想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没有他的这些年,他只觉得人生毫无意义。
一个急刹,轮胎划出刺耳的声音,停在城中村的门口。
晏凯复急切地走下车,穿梭在一栋栋老旧斑驳的黄皮楼之间,一边惴惴不安地猜想,舒野看到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
那个孩子,是会对他冷漠以对,还是仍带有一丝怀念?
空气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丝丝缕缕的烧焦的火烟味道,微微冷却了他激动的心情。
他拐过最后一个巷口,抬眼望去,脚下却倏然一顿。
他呆住了。
血液一片冰凉。
隐约留存于记忆中的九号楼,已化为一片废土。
烧得焦黑的旧楼只余骨架,屡屡黑烟自一片断壁残垣中飘逝于夜空,几个拾荒的老人,行走于废墟之中,找寻着未被烧毁的值钱物什。
时不时地,路过的行人会驻足于楼前,摇着头感慨几句,顺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晏凯复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似乎坠入一场噩梦之中。
他想要嘶吼,想要大声地嘶吼舒野的名字,却仿佛被定住了,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欸,你哪位?找谁啊?”
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手里拆着包烟,从晏凯复的身后走过来,目光在这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身上逡巡。
“……”
晏凯复恍若未闻,半晌,无机质般的瞳仁才机械地一轮,看向民警,嗓音惊人的嘶哑: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天然气泄露,引发火灾。”民警直接了当的说。
晏凯复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住在这里的人……怎么样了?”
“没多大事儿,就是吸了点烟气,现在都疏散到那边体育馆里了,”民警用下巴点了点体育馆所在的方向,漫不经心道:“怎么,你有认识的人?”
“……”晏凯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谢谢。”他转过身,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欸,你等等,”民警叫住他,“我送你去吧,我正好也要回去。”他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
晏凯复点了点头,脚步有点失魂落魄地,跟在民警的后面,向停在角落里的警车走去。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啊?”民警打开车门,问。
“舒野。”
“!”民警本已弯下腰,又倏地站直了身体,提高声音问:“你是晏凯复?”
晏凯复一怔,“……嗯。”
“欸你怎么不早说,我同事找了你一整天哪。舒野的几个哥哥早就到了,就等你了。”
民警重新坐进驾驶座,顺手把烟熄了,“赶紧上车,去医院。”
“小野没事吧?”晏凯复心中一紧,赶紧侧身上了车,焦急地问:“他不是在体育馆吗?为什么去了医院?他哪儿受伤了?”
民警没有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子,疾速向医院驶去。
尽管一路上晏凯复连珠炮般的问个不停,语气中带着令人不忍的颤抖,民警却避而不谈,一直顾左右而言它。
最后,面对晏凯复近乎崩溃的追问,他才含含糊糊道:“……反正,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晏凯复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冰渣刺穿了。
——什么意思?心理准备?
他的第一反应是,小野被烧伤了。
烧伤有多严重?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