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Gabriel的那天,他从一个不怎么好的梦中惊醒,发现床单已经被染出一大块血迹。
这座小城正在下雨,绵密而无声,天色暗沉。他不得不早起,来洗掉被弄脏的床单,自从他不得不经受这“主赐的惩罚”以来,这算得上一个异常现象,通常,他的月经出血量很少,只是偶尔会有些不适感。
随着老主教的逝去,这每月一次的小小惩罚变成了他自己的秘密,在这个古老的修道院里他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极好地掩盖了这个事实——他是这个神的仆人的居所里最大的异类,既是亚当也是夏娃。
他把床单晾在屋子里,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祷词,天色还早,准备弥撒的人却已经忙碌了好一阵子,今天出席的人应该不会很多。
门被轻轻推开了,他的思绪被打断,一个低阶修士站在阴影里,“主教请你过去。”
这很奇怪,主教一般不会起得这么早,今天不是安息日,主教不会主持早间弥撒。
他迅速整理好房间,跟在修士后面往修道院后部走去。
年老的Padero主教正窝在他那张红色的软椅上,戴着眼镜研究手上的书籍,见他来了,点头示意他在左手边就坐。
刚生不久的壁炉火在主教的镜片上跳跃着,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闪烁不定。老人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
“我想你早就知道Lorenzo侯爵的不幸了。”
“是的,愿主怜悯。”他轻声回答,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Lorenzo侯爵是这个城市的领主,这座修道院立足的土地就是侯爵家族的产业。这个古老的家族从建城起传衍至今,现任Lorenzo侯爵膝下子嗣单薄,唯有一儿一女,那年轻人Martin Lorenzo在两个月前的一次远航中失去了踪迹,遭受丧子之痛的侯爵夫人一病不起,已经有许多天没在弥撒会上露面,侯爵小姐Madeleine每日戴着黑纱,在教堂里为哥哥祈祷。
一阵子沉默,他不禁好奇主教这次召唤到底为何。
“你了解,世俗生活决定侯爵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称是。
“我们的朋友Anthony年轻的时候犯过一个错误,前几天他找到我,想要借此机会将这个错误弥补。”
他颇花了点功夫才弄懂主教在暗示什么,的确,贵族私生子的传闻是集市上必备的把戏,但Anthony Lorenzo似乎是个意外,这么些年他和夫人堪称道德模范,把他那座低调而不失派头的府邸从前任Lorenzo侯爵的堕落里挽救了出来。
“我考量了各方面,决定支持他,主要是这样,对于神的居所也有利。”
他不再回答,主教也不需要他的答案。如果侯爵没有男性子嗣,那么将会由他在外国的亲属来继承遗产,而这位远方的亲属,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教徒。
“那孩子今天就会到达,侯爵想先给他施洗,你来当我的助手,晚钟后在小教堂进行。”
他一整天都不是很舒服,异样的不适提醒他身体里那个本不该存在的器官正在发挥作用,弥撒后他又单独听了一些人的忏悔,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座城的居民有一种在小处上斤斤计较的虔诚。
晚钟响起,修道院也归于宁静。侯爵的马车停在了后门,他跟在主教后面走进小教堂,圣坛前跪着那个男孩,圣烛给他单薄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听见有人走近,他抬起头,不一会儿就把目光落到了Noah的身上。他也正低头看他,他们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
在他后来的人生中,Noah再也没见过和小教堂里的Gabriel同样的眼神,那被逼入囚笼中的野兽的眼神,仿佛不属于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