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飘在S市的典型打工人,俞威恒工作八年,一直过着表面996,实际007的生活。
007——从零点到零点,一周七天——或者简而言之,全年无休,24小时待命。
压力太大,就会脱发。于是他在公司楼下办了一张死贵死贵的健身卡,方便在工作的间隙溜出来喘口气,对着沙袋用愤怒的铁拳祭奠一下自己失去的头发。
老谭就是他在健身房里认识的。
和俞威恒这种靠出卖精力赚钱的不一样,老谭干的是拉皮条的活儿——专业的说法是猎头,不过在俞威恒看来差不多,总之是个倒卖人口的生意。
老谭说自己干的是高端领域,俞威恒常常听他吹牛,说哪天干票大的,猎头费够吃一年。俞威恒常常被他说得想转行,可转眼一瞅,啧,老谭这头顶上的毛,也没比自己多两根。
这一天,俞威恒照例下楼打拳,又和老谭碰上了。老谭看到他,突然两眼放光地走过来,那一反常态的劲儿把俞威恒吓得一哆嗦,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看上的、待宰的猪。
事实上和他的直觉也几乎相差无几——老谭把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搁,上来就是一句:“兄弟,我打算把你卖了。”
他又凑近了些,给俞威恒比了个手势:“黎氏集团有个老板急用人,待遇这个数,哥觉得你行,试试?”
“卧槽,哥们儿你可真会挑时候。”俞威恒抖了抖肩膀甩开他,“这都年底了啊。”
在大厂里做过社畜的都知道年底人难招,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春节前空降的年终奖。俞威恒现在窝着的勉强也算个中厂,绩效好的年终奖可以拿上大半年工资,就算干得一般混个保底,那也是三个月。
所以这寒冬腊月的,大伙儿基本都窝着懒得动弹,有几个出去面试的,也是瞄着年后跳槽的机会。
“怕啥,签字费补给你。人老板有得是钱,都好谈。”老谭冲他摆了摆手,“966,别看工作时间长啊,其实挺清闲,你也好养养头发。就是和你现在的专业方向不一样。”
“啥方向?”听到养头发三个字,俞威恒来了兴趣,“给兄弟详细说说?”
“哎,这细节我不好和你多说,你去面了就知道了。相信哥的专业水平,绝对不坑你。”老谭往他胳膊上三角肌的地方捶了一下,“我介绍的,面试请假都有补偿,不面白不面。”
“操。”俞威恒惊了,“这么财大气粗,面试还贴钱。”
“想跳了?”老谭笑得促狭,眼神里都冒着油水。
“嘁。”俞威恒抖着脖子摇了摇头,“那也得瞧得上我。”
话是这么说,想到老谭比划的那个数字,俞威恒到底心里痒痒。他回了办公室,翻了翻自己的工作安排,还真找着个能请出假的日子来,然后给老谭发了消息。老谭那边的回复来得爽快,连同面试地点一齐发了过来。
到了面试的日子,俞威恒早早到了面试的地点,感觉一阵恍惚。他找路一向不出错,可跑到了指定楼层一看,分明是个体检中心。他掏出手机给老谭去了条消息,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出来把他领了进去,兜兜转转进到一间挂着VIP牌的屋子里,里边装饰得就像个普通的休息室,两张沙发一个矮茶几,其中一张沙发上坐着个男人,看不出多高,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说刚上高中他都信。
这是他面试官?俞威恒心里直嘀咕,面上却也不好表现出来,笑着打了照顾,叫了声老板好。
“我可不是老板,我是替老板拉皮条的。”娃娃脸也没什么架子,随手示意他坐,手里翻着他的简历,“B厂做项目的?难得你还有头发。”
“实不相瞒,就快秃了。”见对方随和,俞威恒也不客气,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聊起来了。先是聊了一会项目经历,然后不知怎么地就歪到了个人生活上。俞威恒单身狗一条,被问到“打不打算找女朋友”的时候也是一脸生无可恋。“找啥女朋友,有那时间多睡几分钟它不香吗!”成了他整场面试表现的最高潮。
到了最后,娃娃脸冲他如释重负地一笑,拿出一份体检单让他去外面兜圈子打卡。
“本次体检是面试的一部分,如果全部通过的话,这边人事会很快联系你。”
“那个,领导。”俞威恒挠了挠头,“我能不能先了解一下,我现在面试的这份工作到底是什么内容?介绍我来面试的老谭说,你们需求的岗位和我现在的专业方向不太匹配啊。”
“关于工作的内容——抱歉,因为是涉及到保密性质的岗位,所以在确认你能胜任之前,我们没法透露太多细节。不过我相信,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的。”
啥玩意,神秘成这样。
俞威恒拿着体检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出了VIP室。
三天后,老谭那边来了消息。过了。
offer是老谭帮忙谈的,据说不费吹灰之力,工资不避税,年薪到手还翻了倍,五险一金按全额交,外加补充公积金和商业医疗险。至于各种福利,一项项堆得他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