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于耐心地等着,他知道孙姝予一时三刻做不出决定,可能只是害怕做决定的过程要独自面对。
“不是的……我这样问你,不是什么讨好迁就,我只是觉得,一个孩子的出生,虽然需要考虑经济条件和自身情况,但起码得是在父母的爱和期盼下。”
孙姝予细声细气地辩解。
钟于听着,目光却看向窗外,过了很久,才平静道,“知道了。”
孙姝予看上去有些发愁,就在他以为钟于不会说什么时,对方又道,“我不是不喜欢你生的孩子,是我本身就不喜欢小孩,我和于行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以后会不会改变我不知道,难道要我对你撒谎说我很喜欢,然后骗你生孩子吗?我不可能装一辈子。但是如果你决定生下来,经济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尽我所能地满足,而且我保证……”
他语气突然一顿,敏感地意识到,这不就是于雅正对自己的态度吗,物质上的满足,感情上的回避。
钟于转头,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孙姝予,却语气认真道,“不管我们关系如何,我只会有这一个孩子。”
孙姝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钟于话里的意思,他一定是联想到了自身的家庭和孙姝予的家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钟于同病相怜,都有一个夺走父母大部分注意力和爱意的同胞兄弟,钟于一定很介意这方面,才做出这样的保证。
那一刻他几乎有了错觉,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口气,可好像坐在他身边的,还是那个傻子阿遇,对着他撒娇,求他不要有别的弟弟妹妹,只可以有他一个。
孙姝予似乎是松了口气,认真道,“嗯,我会好好考虑,不会意气用事的。”
面对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他们心中没有任何对彼此的怨怼,而是做到了足够地开诚布公去讨论孩子的去留,可越是平静,就越是诡异,在他们坐在医院的两个小时里不是没有来拿化验单的夫妻,看到结果后虽不至于喜极而泣,却没有哪一个像钟于跟孙姝予一样。
钟于送孙姝予回公司,他则难得翘班,直接回了家。
他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统计了手头的股票,存款,又在网上搜两室一厅的房型和价钱。
这三个月里钟于过得并不轻松,姚平心血来潮不顾后果的决定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他不知姚平在答应他结婚的时候是否清楚这场官商联姻的真实意图。
钟于看中了姚家的从政的人脉,姚家也看中了钟家经商的背景,打算让这个知根知底的姑爷在以后替他们处理一些不方便见光的钱,一来一回过了钟于那边的帐,再回到他们手中。
大家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而现在钟于要半路跳车,撂挑子不干,不跟姚平结婚,姚家也不可能继续放心让钟于深入他们的关系人脉。
姚家到现在都没动静,应该是姚平怕被她妈骂,一直拖着没说。
钟于必须为自己再找条出路,其实他创业的话于雅正和钟婉肯定会帮他,但钟于不想再依附他们,如今攒了一半的创业资金也眼见要尽数掏出,钟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孙姝予生还是不生,钟于都不会强行干涉他,但如果要生,钟于也不会亏待他。
钟于不禁扪心自问,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和孙姝予明明都默认赞同了彼此以后不再见面的想法,因为压根就不是一路人,想必孙姝予也意识到了钟于和阿遇的不同,如果不是因为一场意外,他压根不会喜欢孙姝予,同样,孙姝予也对钟于这样的人敬而远之。
可偏偏他出了场车祸,偏偏遇到了孙姝予。
恢复后克制远离,又一次遇到了孙姝予,他第一次戴了套,套子破在里面,做完了才发现,只好让孙姝予吃药,结果孙姝予又对药过敏都吐了,现在还有了孩子,就连他专门避开上班时间去分公司,偏偏也能碰到加完班下楼的孙姝予。
钟于茫然地心想,萍水相逢又缘分未尽,真是天意。
……
钟婉今日提早下班,回到家后直奔钟于房间,她神色慌张,连敲门都忘记。
钟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你知道了?”
钟婉在他身边坐下,还一副缓不过神的样子,钟于没理她,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钟婉震惊了很久,才语无伦次道,“……他生孩子会很危险吧,检查都做了没有啊,要我给他安排吗?我去安排会好一点,知道的人最好不要太多,这孩子心理包袱重,我怕他不自在。”
钟于翻书的手一顿,显然钟婉的反应不在他预料之内,他还以为钟婉会觉得惊世骇俗,或者说什么都不许孙姝予生孩子,留着钟于,再去和别的人结婚。
钟婉见钟于不说话,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古怪道,“他如果不想生,你不要逼他啊。”
钟于不耐烦道,“他还在考虑,我也不会逼他,你也不要再去找他,就让他自己决定。”
钟婉还是有些缓不过神,不断打量儿子,在心里揣测是否是钟于强迫了孙姝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