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江秋冥忽感怀中之人似有苏醒迹象,更是提心吊胆起来,试着唤他的名姓:“晏轻游?”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而陌生,如同温柔的春风拂过心田,牵扯出这莲华宫宫主心内诸多痛苦不堪的回忆来。
昔年莲华宫遭正道中人剿灭,魔妃为保全血脉,打算抛下自幼体弱多病的晏轻游,带他的双胞胎弟弟离开。可或许是求生意志作祟,年仅七岁的晏轻游亲手杀了弟弟,装成他的模样跟随母亲离开。
可当魔妃发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救出来的只是个丹田俱废的孩子时,迎接晏轻游的便是无尽的毒打和折磨。
母亲这个词成为了他心中的梦魇,却也塑造出了他日后阴险毒辣冷酷无情的性格。
即使在他终于练成莲华功,魔妃已经死去的数年里,晏轻游依旧未曾从梦魇中脱离。
为了暗中发展势力,晏轻游伏低做小,与当年盛极一时的风雷殿主称兄道弟,却在暗中做着撬墙角的丑事。
他用尽百般手段,让风雷殿主妻女皆臣服于脚下,并在事情败露后将好友平生最爱的两个女子处以凌迟极刑。为的,便只是殿主这一瞬间的心思动摇。
彼时众人只知风雷殿惨遭剧变,却无人得知晏轻游真实身份。吸纳风雷殿残余势力后,莲华宫才渐渐浮出水面,与其他魔门宗门有了来往。可此时,晏轻游寿元将近。
为了苟全性命,他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暗中寻找千余名符合条件的男女双儿,带入地宫炼化淫奴,以此进行返老还童之术。
沉寂在心中多年的心魔因此破土而出,数百年前被他亲手杀死的弟弟晏轻临竟又在他体内重生,更是因缘巧合之下成为了当年剿灭莲华宫仇人的亲传徒弟。
“水……”晏轻游只觉周身仿佛在刀山火海中沉浮,剧痛入骨,不可自拔。
江秋冥凑近了些,总算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幸好这雪山之上雪水还算干净,他匆忙从洞外捧了一把。思虑再三,仙君还是忍着羞耻之意将那雪水含化了,再徐徐喂入晏轻游口中。
迷迷糊糊之中,后者只觉一股滑软香甜之物温柔地撬开他的唇齿,将甘泉送入他干裂的嘴唇。
下意识地,晏轻游便含住了那唇舌,不自觉地想从他身上索取更多。
江秋冥蹙眉,半信半疑地瞧着他,确认那人确实仍在半昏迷状态后才松了口气。探了探少年的额头,高热却依旧未曾消退。
仙君叹了口气,也觉得有些疲惫,便在不远处靠着石壁缓闭双眸,打算歇息片刻。
又不知过去过久,晏轻游突地啊的一声,霍然坐了起来。
江秋冥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查探,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喜色:“你醒了?”
抬头望去,却见仙君笑容温和,衬托这洞外月光,更是说不出的清丽,晃得晏轻游心中一荡,竟是忘了如何言语。
他定了定神,方才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算上今日,已是整整七日了。”江秋冥点头道,“不难不死,必有后福,晏宫主此回当是如此。”
晏轻游凝视着他,眼神里颇有古怪之意,过得好一会,才淡淡道:“仙君可否扶在下出洞一观?”
江秋冥先是一愣,以为他是伤重不便,便伸过手去要扶。谁想触手却是一片滚烫肌肤,哪有半点好转的迹象。他下意识便要去瞧少年经脉流转,只觉内里气息衰弱,已是强弩之末。
“你……!”
晏轻游点了点头,眼眸中无悲无喜。
江秋冥也不再多问,扶着少年去了洞口。
入夜后雪已经停了,冷月如钩,遥遥挂在天际。昆仑山脉在这抹光芒下少了几分肃杀之意,难得露出温柔。江秋冥从前也同人赏月数次,却从未在雪山之巅,陪一个将死之人看着如此凄清幽冷的月。他握着晏轻游的手,却从那滚烫的身体里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凉意。
晏轻游站了一会,有些落寞地转过身去,徐徐朝那洞中走去。岂料真气全无,脚下一个踉跄便要先前倒去。
江秋冥连忙扶住了他,却被后者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无声叹气,也明白那是一个武者最后的尊严。
到了洞中坐定,只见晏轻游从怀中掏出一枚合欢花模样的铃铛来,瞧着江秋冥说道:“仙君,我这一走,正是给正道除了心腹大患。以后这所谓的莲华宫,便真是不复存在啦。这劳什子宝贝,权当你我夫妻一场,我送你的礼物罢。”
江秋冥猝不及防,只得将那合欢铃接在手中,虽一下未曾看出什么,但他也知道定是莲华宫至宝,当下答道:“此物珍贵,非我之所有,不妨让它陪着晏宫主同去,等待若干年后有缘之人也罢。”
言罢,他又走过来将那宝贝还回晏轻游手中。
少年不由失笑:“你这人倒真是奇怪,旁的人见我活不长了,必是要上前来趁着我还有口气在,想方设法也要将莲华宫那些宝贝的下落问出来。只怕这世上只有你,连送到你手上的宝贝也不要。”
晏轻游叹口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