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很高,一眼看上去,每户的阳台都摆放了许多东西,有的是花草,有的是晾晒的衣服,也能看到人,听到说话声和电视播放的声音。
陆宿站在上一次碰到陆华的楼道口等待着,天气很冷,又刮着风,他穿着中长款的大衣,衣服并没有那么保暖,冻的他鼻尖有些红,然而他也只是把手放进口袋里,并没有要进去避避风的意思。
楼道里进进出出的人寥寥无几,看到他时目光中都带了些疑惑,但没有人来询问。陆宿也没有要问谁的意思,他其实并不太想见到陆华,也没有什么很迫切的为母亲完成最后心愿的念头,他只是来一趟,证明他有做过,至于结果是什么,他并不在乎。
陆华每年会给他打抚养费,打到裴兰娇的一张卡上面。从他三岁开始到十八岁,每年的金额都没有变过,跟当初法院判下来的金额一样,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他从不跟陆宿联系,就连陆家的两个老人、陆宿的爷爷奶奶过世,他也没有让陆宿来参加葬礼,他大概从知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切割了,不留一分情面。
其实陆宿觉得他这样做很正确,但他小时候真的有渴望过,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接他回去,哪怕只是给他一口饭吃,让他不用再寄人篱下就够了。
他十二岁的时候也是抱持着这个念头跑了来,他想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在来的路上他有想很多,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哭一哭,求一求对方,对方也许就会心软,同意将他接过来。他甚至想好了自己能让对方留下来的筹码,他可以做家务,做饭洗碗拖地洗衣服他可以全包,他的饭量也不大,每天只用吃青菜就够了,他还可以去做暑假工……那一路上他拼命的在想,想证明养自己并不需要花费很多钱,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创造些价值。在下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手上的筹码已经够多了,父亲一定会同意把他接过来,所以他非常的兴奋,心情是那样的迫不及待。
然而等见到了陆华,他对着对方满含期待的叫了声“爸”,换来的却并不是惊喜和兴奋,而是深深的厌恶。
那种厌恶,比张欣看到他的时候还要浓烈一些,陆宿就知道,他的梦碎了。
他后面还来了几次,被裴兰娇逼迫咒骂着,他那会还没完全对母亲失望,总觉得只要自己能完成母亲的要求,母亲就能被治愈出院,然后带着他离开裴家。
这个幻想直到十六岁的时候,他才彻底的醒悟过来。他明白了自己摆脱不了寄人篱下的宿命,无论是谁都不会来拯救他,他这辈子注定的孤独无依的,他没有人可以靠,他的人生里只有他自己。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直到今天。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又像是要下雪。楼道里的灯自动亮了起来,小区住户的灯光也都三三两两的亮起,陆宿觉得冷,又有些饿,双手即使放进口袋里,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温度。他掏出手机,僵硬的手指按了几下解锁键才将屏幕按亮,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了。
将手机收回口袋里,陆宿决定再站半个小时就回去。
他不会因为没有尽力而对母亲产生愧疚,他已经不觉得自己应该对谁愧疚了。
小区里的居民又三三两两的往他身边走过,都没有出现他熟悉的身影。陆宿站到脚趾头都僵了,正觉得时间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人迎面朝他走了过来,同他擦肩而过走进楼道里,走了几步后,突然转了回来,几步走到他面前,面上露出些惊讶和惊喜来,低下头仔细打量了陆宿的五官后,才用犹豫的语气叫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