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木质小船模型斜靠在碑边,船身涂着蓝白相间的漆,绳尾拴着小小的贝壳,有浅褐色的扇贝,白色的螺,一个“海沙瓶”,瓶里分层装着浅黄、乳白、淡蓝的细沙。
碑身侧边挂了一只海螺,和林苟胸前的那只一模一样。
每当潮水上涨时,海浪声会透过海螺传递出来。
缤纷的花簇和这些海洋信物构成一幅安静的画面——仿佛逝者从未离开,只是化作海浪守护大海。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块墓碑。
黑色的眼眸被泪水洗得更加透亮,将里面的复杂和疑惑洗干净,内心的眷恋一点点暴露出来
他蹲在花海前,指尖在虚空中一寸寸描绘那行字母。
“你是为了我纪念她吗?可为什么,你甚至没有见过她…”静了片刻,他抹了把脸,“你阻止我回国,你拿走我的信,骗我说念给奶奶听。我不敢相信你,一直不敢确定,直到现在我确定你没有食言。这样漂亮的墓碑,你一定见过她。”
带着鼻音的声音喑哑,林苟苦笑道:“可你总是不肯好好说话,骄傲又固执。”
brian的傲慢在于东翼的房间,林苟的旧物,奶奶的墓碑…
林苟清楚地知道,这不是brian的手段,不是为了做给林苟看——他做好了林苟永远不会回来的准备,却仍然在林苟看不见的地方思念他。
“你写下十年的期限,那个时候是真的要放弃我吗?”
林苟捏着一块石头扔远了些,他知道是的,那是天使的另一面,“我说原谅你了,但我忘不掉那种感觉。”
被放弃的感觉。
林苟坐在地上,脑中两股力量不停彼此撞击,想要和解,想要找到出口,他筋疲力尽。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得到了很多,也为此付出代价。
林苟不想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那甚至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一个玩笑,而后被修复。
他被父母放弃,又因奶奶得救。
他被brian放弃过,也被拯救,林苟将脸埋进掌心,眼眶酸涩,尝试与那一粒’尘埃’和解。
小时候,奶奶曾经说有些船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船上的人们的思念会被装进海螺,随着海浪上岸。
林苟拎出自己脖子上的那粒吊坠,抵在唇边亲吻着,将属于自己的思念的声音攥在手里。
他非常伤心。
不是后悔自己离开了贝加,也并非遗憾他和brian分离。
只是单纯的心痛。
brian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
都是他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傲慢的驱逐他,他流泪说爱他,放弃过他,又想要他。
父母离开他,brian替他留下了奶奶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感情里掺杂了那么多超越这个年纪能承受的生与死,爱与分别。
从小山坡下来会经过康纳先生的花园。
“林先生?”康纳先生蹲在花架前,看着熟悉的男人走进来,穿着庄园主华贵的黑绒刺绣外套。
“听说您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见面,哈哈,欢迎您回来。”
“康纳先生,很久不见,您过得还好吗?”
康纳瘦了一些,眼睛却亮得很,中气十足:“我很好,每天照顾这些花草,高兴着呢。就是今年冬天来得太早,有些花受不住冻,要搬进来浇水。您,刚从山坡上下来?”
“是的。”林苟走到屋子中间的无烟暖炉前烤火,尽管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仍问道:“山坡那处墓碑是您在照料吗?”
康纳知道林苟见过那处墓碑定要来找自己。
他有很多话想说,便从墓碑说起。
“墓碑是布雷奇先生建立的,起初找了专业的设计团队,可我说,那位老人家在这里十年,也许外人并不了解。”康纳放下水壶,倒了两杯肉桂茶,继续说。
“圣诞玫瑰是小露西的主意,她的孩子是圣诞节出生的。雪花莲是丹妮太太的提议,雷欧的祖父在海边长大,帆船黑贝壳是他的想法。”
墓碑的细节出自贝加西翼,渔村小孩儿在庄园的第一个落脚点。
“老人家的骨灰被您带回中国,我们相信您的祖母一定在故乡幸福安睡。十年不短,即便她离开贝加,那里也有属于她的痕迹。墓碑建成的那一天,布雷奇先生来了,他亲手挂上一只海螺项链。”
“他说了什么?”林苟忍不住打断。
康纳先生摇摇头,递上肉桂茶,“没有。”
“您离开后,他没有再谈论过关于您的事情。”
见林苟脸色很不好,康纳先生仔细回想:“他也不常去墓碑,大约是一二月份的时候上去过一两次。听丹妮太太说那是你们的春节。”
英国有万灵节,brian没有选在11月1号或者清明节,而是选在中国人阖家团圆的春节。
在康纳先生心里,他的雇主是一位体贴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