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下旬。
气温已接近夏天,即便尚未到三伏天那种酷热,但朱浩没事也会喝一些冰镇的东西,压制躁动的心火。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虽然已成婚,但始终还没有跟孙岚踏出那一步,二人中间不过是见过几面,都是简单说上两句便各做各的,孙岚对他很有礼貌,但夫妻间很清楚这是政治联姻的结果,彼此没有感情,好像谁也不着急把关系重新界定。
四月尾,朱浩去见了一趟陆湛卿。
说起来,他与陆湛卿已有一年没见,这次相见更多是因为陆湛卿生病了,好不容易才差遣人通知道朱浩,大概意思是……陆湛卿现在生活很窘迫,想跟家人团聚。
朱浩见到陆湛卿时,陆湛卿卧榻不起,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朱浩到来后,照顾陆湛卿的丫鬟识相地退出屋外,朱浩看着床榻上那张闭月羞花的俏丽脸庞,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可问题是……陆完的案子他出过大力,难道陆湛卿想成为杨惇的外宅?再或是继续留在教坊司?
历史上没有任何有关陆湛卿的记载,这样一个女人,在陆完倒台后,没有人会将她写入史书,任何正史和野史中都不见记录,所以朱浩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来形容自己对陆湛卿的改变。
「奴家没法给小相公问安了……」
陆湛卿言语间,把朱浩当作是一个同辈但值得尊敬之人,不像是知己,也不像是娄素珍那样把朱浩当恩人。
这关系,或者说是感觉,朱浩不好形容。
权谋上,朱浩自问能揣摩敌人的心理,但面对女人时,朱浩深刻理解了」女人心海底针」的说法,你根本就琢磨不透,干嘛还要去费神呢?好像也不需要去思考二人应该以什么方式相处。
本来就是陌生人。
「陆姑娘,你祖父的情况,最近我托人打听过了,他在南方一切安好,最近还给你家人写了信……只是你的家人如今都在延绥之地,说起来……境况不是很好,若是你想跟家人团聚,我会派车马送你过去……」
陆完罚戍福建靖海卫。
陆湛卿的父兄等人,基本都在延绥,之前朱浩想让此案只牵扯到陆完一人,但杨廷和及他手下人明显不想放过陆完这个政敌,利用陆完跟宁王不清不楚的关系,陆湛卿的多数家眷都被安置到了三边之地。
充了军户,也不是说过去坐牢,但戴罪之身,去了边疆也获得不了什么便利,就只能勉强讨个生活。
陆湛卿道:「奴家曾让人送信榆林卫,得知兄长已亡故,家中长辈都在军中效命……奴家想为家人送一些细软过去,中途也退了回来……」
朱浩听了陆湛卿的讲述,大概明白,陆湛卿已经知道了家眷的遭遇。
虽说陆家人安置到三边也可以生活,但显然很辛苦,陆湛卿这个留守京城孙辈,想以朱浩之前给她安家的银两周济家人,却找不到门路,想把东西送过去都难。
朱浩道:「其实你兄长,去年年中并没有落罪,完全可以留在京城读书,可他坚持随你父亲去边陲……请节哀。」
陆湛卿的兄长,朱浩也不知道叫什么,本来他没太留意,在陆湛卿的父亲被勒令充榆林卫军户后,陆家人就算没有落罪的,也有一种朴素的家族观念,一家人都迁移去了榆林卫。
显然陆家人低估了边疆生活的辛苦,陆湛卿的兄长去了边陲,才几个月就亡故。
死因不明。
要么是水土不服生病,要么便是得罪了什么人……三边好像是大明法外之地,那里的生存逻辑不同于京城这样的繁华之所,而且边疆军户受欺压很严重,就算因凶案而死,此等事也不会有人
申明,得过且过。
「回头,我找人帮你送一些银两和物品道你家人处,你还要什么事?可以写信,或者是让我来帮你写,送去你家人处。」朱浩道。
陆湛卿一脸感动,眼角不由滑下泪水:「多谢小相公。」
朱浩点点头。
相识一场,帮一帮也就算了,想到当初为了跟杨维聪和杨惇怄气,再或是怜悯陆湛卿的遭遇,才出手相助,他还真对陆湛卿没什么想法,否则也不会把人接出来一年都没见过。
这一年下来,人倒是他出钱养的,但二人关系就有点难以说清楚了。
「奴家有一事相求。」陆湛卿道。
朱浩道:「请说。」
陆湛卿面有难色:「奴家想在病愈后,去榆林卫见父母家人一次……望小相公能成全。」
朱浩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你们陆家人家族观念这么强的吗?
知道你兄长到了榆林卫,才几个月就死了,如此艰苦的环境,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就算你只是想去省亲,估计露面后就回不来了。
谁让你是宰相儿子惦记的女人?
你以为你的父母家人为何能在脱罪的情况下,还充戍榆林卫军户?不就是有人在暗中作梗?
朱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