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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1 / 2)

今天,在北市遇见靡芳,从师哥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老师病了。虽然师哥说了,不是大病,可他却一直放心不下,吃过晚饭,点灯夜读之后,胸中就闷闷不乐,十分踌躇。

有一个月不见面,他心里太牵挂老师了,老师身体不好,每到秋冬交接之际,容易犯腰疼,感染风寒更是等闲小事。

后来,他辗转找了一位御医给老师把脉看病,原来是老师每逢早朝,为提神解乏,以苦参汤洁牙,后来不再用苦参,腰痛便有所缓解,至于这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也是方叩侍奉在身边,早早地为他灌好汤婆子,袖在怀里,他不在时,老师也不知道珍重自己,批阅公文时,两个手冻得像紫芽姜,几个仆人只管干粗活,有时候老师一口热茶也喝不上,方叩心里叹气,老师虽然到了而立之年,起居饮食之事依旧一窍不通,更不用说照料姣儿,除了自己,谁能管好他?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再然后是一阵滚滚的闷雷,唤醒了他的情欲,他又想起了老师,彻夜在床上辗转承欢的老师,伏案为他批改文章的老师……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思念快要将他淹没,头脑发热,掀开被褥,哪怕天上下毒针,也拦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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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何斯至正在家中围炉读书,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个湿漉漉的人形扶着门框,浑身还在往下淌水。

刹那间,何斯至站起来,身上的深黑色大氅顺势滑落,放下书卷,颦蹙道:“思圜,你怎么来了?”

姣儿在一旁跳了起来,惊讶道:“思圜哥哥!”

两刻钟后,方叩洗完澡,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上还穿着老师的里衣,缩在春凳上,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今夜实在冲动了,顿时后悔万分,明明知道老师不想见他,他怎么还是忍不住来了?又被大雨淋得如此狼狈,模样委顿不堪,老师该多么讨厌他,方叩立刻打住念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姣儿搬了一条小胡床,坐在那里涂鸦,很亲热地凑过来,奶声奶气地炫耀道:“思圜哥哥,你瞧,这是姣儿为爹爹画的画,爹爹可喜欢了!”

方叩回过神,仔细看那画,墨迹稚拙,东倒西歪的,依稀看得出画的原来是一个人,那涂鸦右上方还书了两行俊逸清绝的题字,他一眼便看出是老师的手墨:

【戊辰年秋,小女挥毫为余画小像一张,眉仄眼饧,鼻似匏瓜,耳如蒲扇,殊绝异人,颇有高古之风。】

方叩嘴角一翘,忍不住笑了一下,老师可真是个妙人,想到老师就坐在对面,又觉不妥,咳嗽两声,活生生憋回去了,咽了一口唾沫,板着脸,眉毛耷拉着,正襟危坐,两眼放空,默默在那里发呆。

“好些了?”何斯至披了衣,提一执壶,从中倒出一碗热热的姜汤,放在桌上,用指尖抵到他面前,嘱咐道:“趁热服下,发散了寒气便是。”

“老师,师哥说你病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就来了。”方叩结结巴巴的,怕他又要赶自己走。

“只是风寒,”何斯至坐下来,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沉默了良久,才说:“你不来,我也绝不会怪你。”

方叩在老师面前,不是词穷,就是词不达意,他心说,我想你了,自然而然就来了,哪怕是你恨我,也忍不住要来,这些话都藏在他的心里,快要把他憋闷死了,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老师,等待着他大发慈悲的垂怜,哪怕是把话儿放得和软一些,也足够让方叩感到一丝甜蜜了,可是今天的老师多么残忍,居然一句话也不肯说,只用沉默的尖刺对准他,让他心里好难受。

所幸姣儿画累了画,从纸堆里抬起头来,打破他的窘迫,兴趣盎然地问道:“爹爹,你的戳戳在哪里,姣儿要玩戳戳!”

小儿无知,喜欢搬弄那几个章子玩,方叩得了救般,站起来,低咳道:“我去屋里给姣儿取章子。”

老师的印章有许多,那几方名印,有“不系之舟”、“泰初”、“静笃”、“被褐怀玉”,都在这里了,他最爱惜的,还是一方“味无味处”的铜印,方叩翻了半晌,忽然在最下面见到一枚沉甸甸的银制纽印,印款精细,背刻印文、铸造年月、铸造司,边刻某字某号,底下用九叠篆字,刻着“蟒阁大学士之章”七个大字——这是一枚官印,象征着超拔常人的地位和权力。方叩眸色加深,心跳加速,默默地将那印放下,若无其事地推了进去。

里面又有一枚钤印,下面的字是“何彬之印”,这是老师每日都要用的。方叩低下头,用鼻尖抵住、轻轻摩挲,凑上去嗅了两下,仿佛能嗅闻到主人的体温。他不可遏制地又想起那销魂的一夜,后颈被老师修长的手指抚摩,然后老师用自己柔软的嘴唇,在自己身上留下深红浅红的印迹……不禁下腹发热,好像快要抬头。

“思圜哥哥,你怎么还没来呀!”姣儿等久了,在外面大喊。

方叩深吸一口气,便随意拿了几个章子,端在盘里,走了出去。

见了章子,姣儿玩心大起,挽起袖子,在纸上挨个盖上大印,她料定思圜哥哥不会生气,脸上还笑嘻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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