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孟高不知道他拿回去的乳清到底有没有用,大牛喝的日子还短,但是他亲眼看到西村的孩子们越来越好,他过来的时候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一个个脸颊都红扑扑的,哪里像刚刚落籍时的模样。赵家女郎说没有牛乳,只有乳清,他没有犹豫就要买一些,他觉得这些迁民与高里正说的不一样。既然做了选择,他就不能犹豫。整个村子,他先迈出这只脚,虽说是为了他家大牛,但他从心底里觉得也是件好事,至少这些人有本事,他们能杀山匪,而不是用银钱供养那些畜生。赵洛泱道:“孩子怎么样了?吃完之后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孟高摇头道:“没有,还说这乳清有些甜,很喜欢喝。”赵洛泱道:“刚好今天又拿回来一些乳清,我就卖给你,一斗米,我换给你两大罐,但是这乳清不能放的时间太久,你先拿一罐回去,等喝完了,再来取新做出来的。”孟高不知道乳清是怎么来的,但是从赵家女郎这话中,能听出来,这是为他们着想。孟高立即弯腰感谢:“多谢女郎了,就按女郎说的,我今天先拿一罐走。”赵洛泱道:“要是不放心,你就先给我半斗米。”“不用,”孟高拒绝道,“没啥不放心的,女郎能把这么好的东西卖给我,我已经很感谢了,再说你们也不差我这些东西。”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多说,刚好赵学礼等人将乳清从驴车上卸下来,赵洛泱分了一罐给孟高。孟高又连声感谢。赵学礼道:“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东村那边有人进出,等一会儿我帮你看着些,趁着没人你再往回走。”孟高眼睛中露出感激的神情,他没有立即走,而是想了想开口道:“这次山匪的事,可能跟高里正一家有关,那伙人早就藏匿在山中,这我们早就知道,从前也来过村里,杀过人也抢东西。”“后来几个村子的里正出面将这桩事解决了,里正让我们交些粮食出去,这样山匪收了,就不会再上门。”赵学礼道:“多久要交一次?”孟高想起三分,神情就冷漠了几分:“秋收时给的最多,平日大多都是三个月交一次,不过也有一个月一交的时候。”赵学景听到这话皱起眉头:“这样不是将山匪养起来了吗?”“是,”孟高道,“原来他们统共不过三四十人,现在又人又马,不知道有多少了。”硬将山匪养成这样。大家心里都有怨气,最重要的是,里正们跟山匪勾结,明里暗里欺压他们。“我们村子里有人就是因为不服里正,出村的时候被山匪杀了全家老小,”孟高深吸一口气,“所以东村的人都怕他。那天晚上你们这里有动静,我们听到了,但是我们没敢出门。”这事儿说出来难听,但孟高还是说了,这十六户迁民不知道吗?他们心里都清楚的很,却还能将乳清卖给他,他要是再藏藏掖掖,心里真的过不去,也没脸让孩子喝这些乳清。孟高接着道:“凤霞村,姓高的多,外姓人二十三户,这些年听高里正的话,也都习惯了,我要不是因为孩子,可能也不敢走这一步。”虽然有山匪和高里正,大家不是还活着呢吗?只要能活下去,谁也不敢冒着全家被杀的危险反抗。这就是二十三户的心思。孟高知道的就这些:“如果衙署需要我的口供,我也愿意将刚才说的,再跟衙署说一遍,但是我家那口子和孩子得离开东村。”他积攒这一辈子,身边不过就是妻儿,再怎么样,他也不想她们有啥事。赵学礼没开口,赵洛泱道:“放心吧,我们不会随意说出去。”孟高再次道谢离开,赵学礼去送他。赵学景叹口气:“那高里正一家都该送去衙署。”赵洛泱道:“赵大人盯着呢,只要拿到证据,必然跑不了他们。”这不是高里正一家的事,几个村子都是这样的情形。拿下一个没用,要跟山匪一样,将他们连窝端了。时玖道:“孙集在前,这些村子的里正也纷纷效仿,养的是山匪,他们也从中获利。”赵洛泱道:“孙集还要敛财交给冯家,一层层盘剥,都要从百姓身上出,所以这些年洮州农户越来越少,朝廷又想到了迁民。”“迁民本不是什么坏事,却也给了冯家和孙集机会,让他们从中再捞上一笔。”时玖淡淡地道:“这种日子,也该到头了。”这些事都是赵洛泱要思量的,十六户不用想这些,他们就想着眼前这些活计。罗真娘和谢寡妇将家里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就留着做皮袄。人手多,皮子又是现成的,大家做起来很快,等攒到十五件的时候,赵洛泱跟着赵学景、冯老三和石平一起去城里卖。城里集市上的人不少,加上冯老三、石平早就将这周围摸清楚了,很快就找了个热闹的地方摆起了摊子。年节前,手里有余钱都想置办点东西,眼下又这么冷,看到皮袄,大家立即围过来询问。不远处,陶氏的叔叔陶二柱看到了赵学景,他立即扯了一把张老太:“你看看,那边是春丫的男人不?”张老太道:“赵家老三?他们来做啥?城里买东西?”陶二柱道:“我看着怎么像是来卖东西的?是不是过不下去了,要用东西换口粮?咱们过去看看。” 好事皮袄这样的东西,本来就很贵,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的,但是这次十六户做的皮袄不一样。
一共做了两种,一种里面用的是最好的羊羔毛,外面则是布庄买来的好料子,看起来十分华贵,足足用了五张羊皮。另一种就是用粗毛和碎皮子,外面用的耐磨的粗布。几个人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现在市集上卖那些粗布做的皮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