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件拷贝耽误时间,灵机一动,便问冬青等会儿忙不忙,不忙的话,能不能帮忙把东西拿去教室,顺带拷贝一下文件。冬青没有推辞。
今年哲学系的课表与去年无异,她跟着记忆就往教室走去。
这堂课是堂大课,为了响应提升学生素质的号召,院系里还额外开放了些公共选修的名额,给其他院系以参观旁听的机会。
阶梯教室的场面大,人来匆忙,熙熙攘攘叽叽喳喳,冬青从前门走进,在一众学生的注目下走到讲台。按着朱虹所说的指定位置将课件调取出来,又把视频提前移动到桌面上,试着播放了一下,确认无误,才放心地拔出优盘。
离上课铃响还有三五分钟的时间,朱虹讲究,她在此处等着,预备跟她打声招呼再离开。窗外雨蒙蒙,将整个教室都压暗,人人交头接耳的场面变得戏剧化起来。和前些日子看过的一场话剧有些相似,她凝着神多看了两眼。
曾经她最喜欢坐在教室后排的位置,人人都道那是个打盹儿偷闲的好地方,她少有这心思,大部分时候是为了能够更方便地出入,不必影响到老师讲课的进度与状态。现下眺望,才觉自己当真是个异类。
左后方的两个男孩子趴在臂弯里睡得迷糊,头顶上一撮不安分的头发随室内风摆动着,冬青猜想,大概是昨夜打游戏太过疯魔,精神一点儿也没清醒过来。她木木地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缓缓抬起头就对上她的眼,有些疑惑有些惶恐。冬青一笑,想说自己并没有恶意。那男孩却好似曲解成撒旦的微笑,疑她下一秒就要去点名告状。
朱老太太授课虽然没意思,好歹不扣课堂分数啊。这女的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他不禁腹诽,抻着发酸的胳膊肘顶了顶身旁还在沉睡的人。
上课铃响起前,朱虹赶到教室,冬青跟她稍稍说了两句话,匆匆离开。刚刚阖上教室前门,绕到那楼梯口处,下到一楼,身后忽然来了个人拉住她的手腕。
十月,空气微凉,雨水冰凉。他的手是温热的,隔着她身上那层丝绸的布料,温度从他的掌心传到她的小臂,冬青疑惑地回身去看,第一反应是愠怒。
谁啊?顺着手臂向上看,看见这微微喘息的身体平静下来,下一秒,对上那双眼那双小鹿一样凄楚、可怜而天真的眼。这梦醒的脸就在眼前,冬青却感到像是做了梦。
她眨眨眼,看向他,叫了声:Adam?
秋雨打散了一地的落叶,植物的脉络被泡了出来,折进鞋子踩过的痕迹。雨还没停,屋檐上落下,滴在石阶上,又从外头飘落进来。冬青望着他,感到有些生疏。
她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Adam不说话,眼神里尽是幽怨。
要怎么才能抒遣这种幽怨呢?他总不能告诉她,你要对我负责!没有你这样爽完了就拍屁股走人的!可是这也太小气了吧!
他琢磨许久,闷声闷气地说:我看见你了,就来跟你打个招呼!
这样啊!
他说什么,冬青就信什么。她望望门外,雨还未停。撤步而去显得太过慌张,可是她也并不多想跟他产生Pretender的酒客与调酒师之外的交集。那夜两人都欢畅淋漓,这就够了,不必有什么后续吧?
冬青看了看手腕,示意他放开自己。她揉了揉,看看他这身衣服,以及头顶那过分张扬的呆毛,一下与刚才教室里那个趴着睡觉的男孩对上号来,若有所思道:你翘课出来的吧,是不是该回去了?朱老师其实很严格的哦!
Adam不依,挠了挠后脑勺,压下头发:等会儿就回去,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冬青浅笑:有那么重要吗?
他眼神幽怨:当然重要。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被酒店服务员催着退房是什么心情?
人流来往,他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冬青抿嘴,愣了一会,有些得意,有些歉疚。
那天她醒得早,家教临时改了时间,早晨得去给小孩儿补习。前夜带了身份证的只有她,开房的名字是她,退房则也由她办理。因为不知道他的作息,于是她续到上午十点,还特意给他预约了m call,免得他一下睡过头,更尴尬。临走前明明还写了张纸条告诉他这件事的,难道他没看见吗?
冬青圆着眼装无辜,思索着怎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耳边的雨水声渐渐小了,秋日阵雨多,她望望那天,估摸着段时间这老天不会再发瘟病。含着笑,走了两步就到门口,给她马虎眼:不是告诉你我叫什么了嘛!再说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呀!你先去上课!
她撑伞,预备潇洒离开。Adam一手握住那湿嗒嗒的伞骨,一脸怨气。
我没你想的那么不要脸,死缠烂打,你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就行。
她叹气,坦白告诉他:你知道又要做什么呢?我们就当熟悉的陌生人,不好吗?
好!你自己说的啊!
他闹了脾气,一手的水渍顺着手指滴落下来,混入门前的一片水洼。裤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想必是有